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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妃神色可算有些波動,卻是淡淡的苦笑:“逼宮謀逆是死罪,左不過一死罷了,我既知道,何必多問?問了,又能改變什麼?”
皇后登時默然。
確實改變不了什麼。
皇后點了點頭道:“榮王此次確實是板上釘釘的死罪,別說陛下薄情寡性不會放過他,就算他想,也是沒辦法的,不過萬幸,榮王的那四個孩兒被送走了,如今,不知去向。”
麗妃抬頭看她:“送走了?”
“對,榮王準備周全,兵敗後就送走了,如今不知去向,陛下已經派人追拿,不過……怕是也不好追了。”
麗妃似乎鬆了口氣。
到底是她的兒孫,她知道榮王救不了,所以接受了榮王會死的結果,可若是她的孫兒們能活,也是極好的,雖都與她不親近,可都是無辜的孩子。
“那袛兒……”
皇后道:“陛下剛才也派了人去惠王府,打算將惠王一家也一道處置,我讓萱兒去阻止了,你放心,我會保全他們。”
“謝謝……皇后。”
皇后看著她,猶豫了一下,才問:“榮王如今被關押在天牢,你……可有什麼話要帶給他?”
麗妃靜默片刻,才搖了搖頭:“我沒什麼要說的。”
皇后蹙眉。
麗妃淡淡的道:“作為母親,我一直知道他心裡的不甘和憤恨,可我無法開解與他,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也是他不得不做的,成也好,敗也好,都是他自己走的路,從生來便註定了不得善終的血脈,他搏一次,不管生與死,都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他自己都明白的事情,無需我再多言。”
皇后靜默許久後,淡淡笑開:“你說的……倒是挺有道理。”
麗妃嘴角微扯,垂眸靜思片刻後,忽然對皇后淡淡的道:“皇后,其實我真的從未怪過你。”
皇后一愣。
麗妃看著她,那一貫淡漠的面上,難得多了幾分出自真心的淡然笑意:“我一直明白,皇后這麼多年對我多番維護,是因為覺得虧欠了我,可其實,你從未欠過我什麼,當年的事情,你也不過是與我一樣的可憐人罷了,我曾有過不甘,也曾心懷憤恨,可這些從來不是因你而起,我也未曾怪過你,是我所託非人,活該落得如此下場,與人無尤。”
皇后唇角微動,想說什麼,卻不知為何,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那邊燈架上搖曳的燭光。
麗妃其實很多年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今日說了這麼許多,也不想再說話了,兩人靜坐無言許久,皇后想著還有事,便起身說了一聲讓她安心就走了。
而皇帝那邊,不知道何福是怎麼傳話的,皇帝倒是沒有再為難麗妃,宜川公主阻攔後,莫旌空手回來復命,他也沒有再派人去。
可皇后再如何強勢,也保不住一個心如死灰毫無生念的人。
當夜,麗妃自盡。
皇后第二日聞訊趕到芷寧宮的時候,麗妃屍體都僵冷了。
宮皇后沒有責問伺候的人,只平靜的問怎麼回事。
原來,她是服毒自盡的,她自己一直都有毒藥,只是一直沒用,昨夜就寢後,自己服了毒躺下的,今早宮人進來發現的時候,已經僵了。
只留下一道遺書給皇后,希望她能夠保全惠王趙袛全家,還有榮王,既然是免不了死,希望能給他個痛快,留個全屍。
當然,還有最後一個,便是希望不入皇陵。
出身官宦之家,雖非豪族名門,卻從小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十五歲被指婚給趙鼎,陪他度過六載春秋,同甘共苦榮辱與共,本以為苦盡甘來的時候,卻被貶妻為妾受盡屈辱和嘲笑,這麼多年,一次又一次的折辱與辜負,令她心如死灰,青燈伴佛無欲無求了這麼多年,如今,她終於自己結束了自己屈辱可笑的一生。
說起來,也是解脫了。
皇后知道,她早就不想活了,所以,也沒有多惋惜,昨日來攔,不過是因為不想她被皇帝這般賜死,如今她自己自盡,死的也算是有尊嚴,或許,這也是她想要的,她就算是死,也要死的乾乾淨淨,不想與那人有關。
如今因為榮王,麗妃的喪儀是沒法好好辦了,皇后思量許久,命人將麗妃裝棺入殮,讓宜川公主帶人親自送去惠王府,讓惠王以兒子的名義為母親設靈送葬,至於葬在何處,由惠王自定。
麗妃的死,在這皇宮之中,就如同微風拂過湖面,驚不起半分波瀾,如同死的,只是一個如螻蟻般的宮女。
但是有一件事,卻在暨城炸開了鍋。
就在昨夜,被羈押在禁軍東營的驍騎營副統領程玄林,包括同樣在羈押在東營的其他軍官,全部被一刀斃命,不止於此,這些人的眷屬和全被屠殺殆盡滿門被滅,雖然沒有人看到這些人是什麼人殺的,可是,現場留下的殺人兇器,卻無一不是楚王府獨有!
明擺著是楚王府所為。
此事一經傳開,令本就動盪不安的朝堂和暨城上下皆大驚,而許多人也後知後覺的想起,這東營羈押的驍騎營殘兵,乃是當夜圍攻楚王府的那一支,而死去的這些軍官將領,無一不是當夜指揮作戰的人。
所以,楚王府所為,倒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