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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弓既是聶夙所贈,裴荊南珍視倒也人之常情。
楚胤凝望把玩著手中沉重的弓箭許久,才淡淡笑著:“那本王就不動裴叔的寶貝了,換一把吧!”
說完,動作輕緩小心的把弓箭放回原位,轉身到一邊的弓箭架,正打算隨意拿一把,便看到傅悅不知何時從架子上拿了一把下來,正輕輕地摸索著弓箭的構造,手順著箭杆輕輕撫著,瞧她的動作,似乎有幾分心不在焉,雖然戴著紗帽瞧不見她的情緒,楚胤卻肯定,她此刻正在出神。
楚胤不由擰眉,上前兩步站在她面前,有些擔心的問:“臻兒,怎麼了?”
傅悅沒回神。
楚胤愈發擔心,伸手握住她正在不停摸著弓的手,輕輕喚她:“臻兒……”
傅悅在他握著她的手的時候,猛地回神過來,整個人一個激靈。
楚胤困惑又擔心的問:“臻兒,你到底怎麼了?”
傅悅聽見他的聲音才堪堪回神,搖了搖頭,放開了手中的弓,拉著楚胤空著的右手在他掌心寫道:“沒,就是在想,夫君射箭的樣子是什麼樣的!”
楚胤聞言,啞然笑了:“原來如此,那簡單了,臻兒想知道,那我便射幾箭給你看……”
話音就這麼頓住了。
他怎麼忘了,她看不見。
傅悅也怔愣了許久,拉著他手的手都僵硬了一下,就在楚胤正想要說什麼來寬慰她的時候,傅悅拉著他的手又寫道:“可以,我看不見,可我能聽!”
楚胤凝望著她,雖隔著白紗看不見她的臉,可他就是凝望了她許久,好似就是在看著她的模樣一般,片刻後,才笑道:“如此,那為夫便獻醜了!”
說著,揖手拿著弓,一手牽著傅悅的手走出了兵器庫,去了外面的練武場,走到練習箭術的地方。
有十個靶心,每個和射箭的位置相隔的距離都不一樣,最短的有五丈,最長的有十五丈,每一個都差一丈的距離,楚胤想都沒想,就走到了瞧著最遠的那個靶心射箭的位置上。
兵器庫管事的緊隨著送來了一大把的箭,目測有十幾支。
楚胤已經有許多年不曾站著射箭了。
他坐在輪椅上近九年,也就在腿殘之前在平叛時站著射箭過,後來便站不起來了,哪怕是這段時間他站起來了,也沒有心思弄這玩意兒,如今突然站著握著弓箭,他有些不太適應,心中都忍不住感慨萬千。
不過,也只是片刻的感慨,他便簡單了拉伸了一下手臂,而後搭好了弓箭,對著十五丈外的箭靶,眯著眼瞄準,眼中隨之閃爍著銳利的鋒芒……
“咻!”
一箭脫手破空而出,然後眨眼的功夫,嗤啦一聲,那支箭直接射穿了箭靶,也正中靶心。
傅悅有些歡喜的蹦了一下,鼓起了掌。
即使看不見她的樣子,也曉得,她正在笑著。
楚胤見她高興了,也忍不住笑著,只是他沒再繼續射,而是思索片刻後,抬步走到她面前,溫聲道:“我記得臻兒箭術也是不錯的,不如臻兒也射一箭給我瞧瞧!”
去年在青台秋獵大典時,她便在趙禎伺機羞辱他的時候,忽然射了一箭,那一箭也是正中靶心,且還是從趙禎脖子划過的,他當時很震撼的,也記得很清楚,這丫頭哪怕是看不見,憑著聽聲辯位,也能這般精準毫無偏差,而她拉弓射箭的手法姿勢很正確,和小時候一樣,哪怕是遺忘了,也都刻在骨子裡記著一般。
聶蘭臻是才女,天生聰穎的她,不僅琴棋書畫了得,騎馬射箭也不遜於男兒,聶家的人雖然寵著她,可並非盲目寵溺,該學的該會的從不曾落下,而她生來就比尋常女子聰慧太多,作為女兒之家,她精文通墨擅樂懂棋,哪怕是女紅刺繡,也都略懂一二,作為將門虎女,她亦是讀兵書習騎射,武功也是會一些的,只是她不愛學武,大家覺得她會不會武功都無所謂,且學武太過受罪,便由著她,故而她只會一些拳腳功夫,但是,她的騎射本事那是許多男兒都不及的。
哪怕遺忘了過去,忘了自己是誰,有些東西,是忘不掉的。
傅悅正想自己上手,可又怕楚胤不許她懂,正猶豫著如何和他提,楚胤就忽然詢問她的意思,傅悅自然是樂意之極,忙不迭的點頭。
然而,楚胤並未讓她射這個最遠的靶子,而是牽著她走到了那個射程最短的箭靶射箭處,先自己射了一箭讓她聽聲辯位,這才把弓和新拿的箭給她。
他故意射給她聽聲辯位的那一箭,所以用力很小,只是把箭射到了靶子中間穩穩地扎在那裡,並未穿透。
而傅悅,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才動作好似熟稔卻又生疏的搭好弓箭,憑著本能一般的的想法,擺好了一個落在楚胤眼中仿佛可以和過去的她重合的姿勢,將箭頭指向箭靶那邊。
然後,保持著這個姿勢和動作許久,她才忽然拉弓,射箭,動作一氣呵成。
“咻!”的一聲響起,可箭卻射出去後就歪了,並未射到箭靶,而是射到箭靶腳下。
她力道不夠,可這是她現在能使得所有力氣了。
傅悅有些沮喪,握著弓箭的手緊了緊。
楚胤不曉得如何和她說,凝神片刻,吩咐人去兵器庫里找一把輕便小巧的弩機來,剛才他在裡面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