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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性子犟,知道自己沒通過試煉一聲不吭,任由峰主送下山。卻從第一層石階,走一步磕一個頭,懇求絕天峰收下他。”
花憐白眼中晦暗一閃而過,隨即捂著嘴,驚嘆道:“他當真心性堅定!”
原贏頗為感嘆的點頭,“是啊,當時我們不少人聚集在絕天峰附近,看他能堅持到何種地步,甚至還有人下注,賭他什麼時候放棄。”
“四天爬上絕天峰,無水無糧已是極限,更何況他尚未修煉,一步一磕頭?殷瑜著實堅韌,餓了就食崖邊荒草,汲草汁解渴。”
“山上碎石頗多,不到三天,他手掌、膝蓋悉數血肉模糊,那層層石階沾滿斑駁血跡。哪怕是我們站在旁邊觀看的人,也不敢想像一具少年凡人血肉之軀怎能忍受如此苦痛?”
原贏說著,笑道:“那次不僅驚動各峰峰主,就連大師兄也驚動了。”
花憐白急道:“大師兄?”
原贏:“對啊,大師兄。”
原贏緩緩道來:“殷瑜終究沒熬多久。第七天的時候,腦袋對著石階一磕,再也沒能直起身子。我們都知這人支撐不住,其中有人想下去幫殷瑜一把,可惜當時絕天峰峰主沒有發話,我們也不敢動作,只能幹愣愣的看著。沒想到……”
花憐白忍不住搭話:“沒想到什麼?”
“沒想到出峰做任務的大師兄不知何時歸來,竟然一直隱於上空。若不是大師兄及時出手救下此人,殷瑜恐怕性命難保。”
“大師兄將靈氣打入殷瑜體內,接著對絕天峰峰主道:此子心性絕佳,資質尚可,師傅也該看夠了罷。”
花憐白喃喃:“那樣清冷絕塵之人,居然會出手救下殷瑜。”
原贏搖頭,“大師兄只是往殷瑜體內輸了一道靈氣,將人從瀕死之際拉回來,讓絕天峰峰主莫要多番為難罷了。殷瑜入峰之後,再未與大師兄見過面,想來只是大師兄路過順便為之。”
花憐白低下頭:“即便這樣,也算得上殷瑜修來的福氣。”
原贏正覺得這位新師弟語氣似乎有點不對勁,只見花憐白抬起頭,臉上帶著素淨的笑容,“比起殷瑜而言,我入峰確實太輕鬆了,早知如此,當初也該自己識趣退下峰。”
原贏忙道:“十六師弟你莫要說笑,你一副病體能爬上山峰十分不易。這是你運道,千萬別放在心上。至於十四師弟,想來是誤解今日你的善意,他一向對殷瑜多加關照,情急之下說錯話也是難免。”
花憐白強笑,“大師兄,那小師弟他是不是也不喜歡我?”
“小師弟?”原贏忍俊不禁,“小師弟原是一百峰峰主的獨子,從小被一百峰上上下下捧在手心、含在嘴裡。”
“一百峰峰主和師傅原本乃至交好友。有次,兩位峰主接到任務出峰除掉魔修,不料中了魔修圈套,一百峰峰主捨身自爆方為師傅博得一線生機。師傅重傷歸來後,各自安置好一百峰峰下弟子去往不同峰之後。苦於小師弟年僅四歲,師傅不放心把他交給別人,只能收做自己徒弟帶在身邊以便照看。”
“小師弟生來天資聰穎,但生性頑劣,加上師傅也真心寵愛小師弟,沒想到把人寵嬌慣了。平日裡上躥下跳,鬼主意數不勝數,就愛出損招捉弄人,見誰都不順眼。我們幾位師兄姐誰沒在他手裡吃過虧?不過都不好與他計較。”
“自殷瑜來後,大抵是小師弟年幼被殷瑜相貌嚇哭過,小師弟更是折騰殷瑜折騰的厲害。好幾次差點把人性命捉弄沒了。師傅警告過小師弟多次也不見生效。”
原贏說罷,不忘提醒一句:“十六師弟你初來,最好別去招惹小師弟。”
花憐白不禁想到今天那令他格外害怕的眼神,點頭應好。
夜晚,清玄沐浴之後,花憐白上門拜見。清玄無意招待,讓守在門外還沒來得及回去,說是要等他睡了之後才走的殷瑜將人喊退。
花憐白剛見到殷瑜未帶面具的臉,著實嚇了一跳。
隨即穩下心緒,含著歉意道:“抱歉,方才一時不適應。”
殷瑜搖頭表示不介意,“十五師兄已經睡下了,十六師兄請回吧。”
說完殷瑜直接把院門關上。
房門輕輕扣響,換上褻衣的清玄坐在床榻上,道:“進來。”
“我把水端出去倒掉。”
“嗯。”
孩童身體就是比較容易犯困,清玄懶懶的靠在床邊,半睜眼看著殷瑜去到屏風後整理。
“十五師兄。”倒完水的殷瑜拿著干巾帕有些侷促的站在床前。
“嗯?”
“你頭髮還殘留些水漬。”
“是麼?”清玄抬手摸了下,練氣三層的靈氣太少,頭髮的確只弄了半干。
“我幫你擦一下吧。”
“嗯。”濕著確實不舒服。
殷瑜屏氣,坐到床邊,手小心翼翼的拿起面前小孩落在前面的頭髮。
許是剛沐完浴,小孩白皙可愛的臉泛著紅潤。明明該是軟糯可愛的面容,偏生整個人清冷高貴,仿若這人本就該高坐於神座之上,冷眸睥睨蒼生,無情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