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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視而笑,皇后起身道:“長公主可還有空?不若去本宮的鳳儀殿再坐坐,咱們還可再聊上許多。”
“樂意之至。”靈珂莞爾:“皇后這般秀外慧中,我母后怎會不喜,定是有誤會,我便將我母后的喜好都細細的說與你聽。”說完,兩人便親密無間似的並肩走出了葡萄架。
殊不知在葡萄架外不遠處有一棵歪脖子柳,柳葉觸地成簾,顧歧的身影掩在其中,卻將他們的對話一個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明川正小心翼翼的用藥粉替他敷著傷口,只聽顧歧倒吸了一口冷氣,撐在膝上的五指緩緩握成拳。
“七殿下,奴才是不是弄疼你了?”明川擔憂道。
顧歧揚了一下唇角,卻不見笑意,目光如三尺玄冰,明川飛快的替他包紮好,剛要起身,卻被顧歧抬手按住。
柳簾輕微的顫動了一下,沒引起人的注意,待到那頭人都走空了,顧歧才理好衣襟走出去。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顧歧望著遠處,忽然問明川。
“奴才......”明川愣了愣,老老實實答道:“看見了皇后娘娘和靈珂長公主,在討論.......五殿下。”
“好事壞事?”
“壞事吧......”明川脫口道,他倏地捂住嘴,撥浪鼓似得搖頭:“奴才,奴才不知道!”
顧歧斜覷了他一眼:“嘴皮子動的比腦袋快,可惜最先掉下來的卻總是腦袋。”
明川苦著臉:“奴才錯了,下次一定謹言慎行。”
顧歧道:“可你說的沒錯,連你都看出來的事我父皇卻看不出來,這又是什麼道理?”
明川:“......”
顧歧道:“怎麼不說話了?”
明川緊閉著嘴,脖子都快甩斷了,滿臉都寫著“求生欲”三個字。
顧歧輕輕笑了一聲,也不為難他,搖扇道:“你可願再幫我辦一件事?若辦成了,重重有賞。”
“奴才,奴才不要賞賜!”明川默了半刻,昂起頭道:“奴才希望變的靈竅些,能多幫襯著奴才的師父,所以,若奴才幫七殿下辦成了事,七殿下可願意多多提點著奴才,直到奴才開竅。”
顧歧低眸瞅著他,許久,他緩緩道:“太后病著,父皇上完朝回去應會安排著往慈惠宮送時令藥材,你主動向郎喜請纓,把活攬了,去慈惠宮看看,你以郎喜的名義去他們不敢攔著你,到時別太著急走就是了。”
***
一個小太監形色匆匆的跑往慈惠宮,他在門口草草行了一禮便跨進了宮門檻。
一條消息傳入了太后耳中,令太后的臉色一分分的沉下去。
“老五當真固執如斯?”太后冷聲道:“無論靈珂如何求他他也不答應?”
“是的。”那小太監低著頭道:“五殿下一直說他放不下阮妃娘娘,因而不能遠行。”
“呵,真是個孝順的。”太后往軟枕上重重一靠,冷笑道:“這就是皇后出的兩全其美的注意,這個皇后,哀家就知道她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帶著翠玉鐲子的手臂交疊放在小腹上,慢聲道:“還是得哀家出馬。”
那小太監道:“太后娘娘聖明,普華庵里的人安排好了,東西都有,就等太后下旨了。”
太后眯起眼,竟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愜意:“那,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那小太監低了低首,飛身出了慈惠宮。
作者有話要說:水逆了,諸事不順,吼殘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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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弦月初升,一行清輝如水般自軒窗流入,將普華庵內木質的擺設渡上一層淡淡的霜色,看起來好似銀子似的,卻又比銀子多些親人的佛性,青煙一絲一絲打著旋向上浮,模糊了阮妃的側臉。
她清瘦,下頜骨輪廓鮮明,長發曳地,淡藍色的衣袍前後鋪陳開來,像一朵安靜的睡蓮。
阮妃慢卻規律的敲著木魚,佛珠一粒一粒的滑過指尖,身畔燈燭搖晃,在佛像的臉上打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陰影,將那粗製濫造的佛像映的笑容詭異。
阮妃閉著眼,呼吸卻不大平穩,每每入夜,她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多年前,顧盈重傷在榻,昏迷不醒,她跪在養心殿外乞求皇帝徹查元兇的場景。
皇帝起初不願見她,最終受不住她求,宣她進了養心殿。
她忍受萬箭穿心之痛,帶著哭腔厲聲道:“皇上,元兇是誰你我心知肚明,你叫臣妾忍,可那是臣妾的親生骨肉,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就要再輪椅上度過一輩子,臣妾如何能忍!臣妾是個人啊!”
皇帝的臉頰抽了抽,硬聲說:“沒有證據,妄加揣測,見歡你是氣糊塗了。”
“有證據,一定有證據!只有陛下肯徹查——”
皇帝最終也沒有給她一個答覆,意在用一方錦被將所有的污穢都遮蓋過去。
於是,她破釜沉舟,藏了一把剪刀在袖中,趁著給皇后請安的空子,狠狠的刺了過去。
若能玉石俱焚,手刃仇人,也是好的。
可惜——
她挑了一下唇角,自嘲似的笑了,木魚停頓,她纖細的手腕顫抖不止,隨後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