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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每一個字都令顧歧感動, 所謂取捨,所謂家國大義,沒有人比她看的更清楚。
蘇斂的眼睛亮亮的,顧歧忽而忍不住,俯身吻住了她。
是夜,紫宸殿內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蘇斂剛睡下沒多久便被叫了起來,她茫然的披了一件衣裳問道:“誰啊?”
昇平引在前方道:“慕容夫人。”
蘇斂猛地清醒了。
她疾步走到前殿,看見一個穿著斗篷的女人立在那兒,斗篷是緙絲雲繡,金朱奢靡,可那女人卻容色憔悴,眼角皺紋叢生,在寬大的斗篷中顯得瘦弱嶙峋,正是她的母親。
“你怎麼進宮的!?”她敵意頓生,秀眉皺起,聲音也有些發顫:“你來做什麼!”
“我花了重金,打探良久,才能混進來見你一面……..”慕容夫人的聲音虛弱成絲:“斂斂,你爹和你哥哥他們要被問斬了………”
蘇斂腦袋裡空白了一瞬,嘴角卻搶先一步翹了起來,露出了冷笑。
“是啊。”她說:“大快人心。”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慕容夫人雙目猩紅,不知從哪兒生出的力氣,一步衝上來使勁的晃動她的肩:“那是你爹!你哥哥!他們就是有千般錯萬般錯,到底當初也收留了我們母女二人,給了我們一口飯吃!如果沒有他們兩個,你今日能站在這兒嗎?你以為你能遇得到七殿下嗎!”
“她遇得到。”一人冷冷道。
蘇斂回首,看見顧歧不知何時站在了背後,穿著單衣,外面隨意的披著件袍子,敞著,神色淡淡:“我們兩個就是命中注定要遇到,跟慕容家的那二位,沒有一丁點關係。”
慕容夫人呆了呆。
“斂斂走到這一步應該感謝的是她自己,感謝她在逆境中不屈不撓,沒有放棄,堅強的等到我。而不應該感謝那兩個使她陷入逆境的渣滓。”顧歧說:“他們兩個做的事一定要付出代價,如果你覺得今天來求一求斂斂亦或是求一求我就能改變結果,那我告訴你,不可能。”
慕容夫人的臉色驟然蒼白如紙,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如斷了線的珠子。
“冤孽,都是冤孽啊!”她悽慘道:“斂斂,我就權當沒養過你這個女兒,我,我此生飄零,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你若真能安心。。。。。。你好自為之。”
蘇斂對她的怨懟詛咒無動於衷,漠然揚了揚唇角:“謝謝。”
那兩個字令慕容夫人渾身一顫,落寞離去。
蘇斂對著黑夜空看了一會兒,失去了興趣一般,打了個呵欠道:“我回去睡了。”
顧歧目送她回屋,隨後招招手喚來了昇平,低聲囑託了幾句,昇平便漏液而出。
蘇斂將頭埋進被子裡,她沒有睡著,眼淚卻一下子都涌了出來。
她恨,但是卻還是控制不住的後悔。
後半夜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做了一個夢,夢見母親在她眼前上吊而亡,死前一直在咒罵她不孝,她又氣又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驚醒過來,掀了被子倉皇出門。
甫一開門,她便被顧歧一把撈住,顧歧似乎一直在等著她,低聲道:“怎麼了?”
“我娘是不是出事了?”蘇斂帶著哭腔道:“我不是不孝順,我只是——”
“我懂,我都懂。”顧歧將她往懷中一納,溫柔的拍她的背:“你娘沒事,我昨晚就讓昇平去追她了。”
“。。。。。。真的嗎?”蘇斂恍惚道。
“嗯。”顧歧道:“你娘跟你一樣,沒安全感罷了,我讓昇平去替她求一份和離書,跟慕容家斷了瓜葛,然後給她在京城繡房尋了個閒職,以後你若有空能常去看看。”
他說的簡單卻完善,讓蘇斂一時間竟然挑不出錯處,只能瞪著一雙淚眼道:“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快啊!”
顧歧默了片刻:“斂斂,這種話你不能亂說的。”
“啊?”
“詆毀我,要付出代價的。”顧歧危險的眯眼,低頭咬住了她的嘴唇:“我需要…….證明一下。”他含糊的說。
蘇斂大清早被他親的渾身發軟,只能反手摟住他的脖子,低低的“嗯”了一聲,顧歧將她打橫抱起,回了內室,一腳踹上了門。
七日後,顧歧與白子楚整頓兵馬,帶兵出征。
蘇斂回到了太醫院,她翻遍古籍,仍舊是無所得,長安城內病重之人日益增多,騷亂衝突不斷的發生,她忽然意識到坐以待斃是不行的。
在那些記載藥典的書籍問世之前,古人都是怎麼治病的呢?
她忽而有了計策,寫了一張紙條貼在床頭。
神農嘗百草。她蘇斂也可以。
“如果顧歧在,一定不同意。”她抄著手臂撇嘴道:“幸虧他不在。”
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立場,他們都應該為大周朝賭上一條性命。
***
洋人紀年的末日並沒有如約降臨。
而在周朝後來的歷史上,記載著這樣幾件堪定乾坤的大事。
其一,太醫蘇氏以身試毒,遍嘗草藥,歷經三月有餘,數次生命垂危,卻始終不棄,終於尋得了罕見毒物狐仙草的解毒之法,並帶領太醫院眾人協助諸多病患戒除癮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