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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歧“嗤”的笑了出來,沒讓秦韞說下去,他歪著頭,發頂玉冠在黎明的曦光中閃爍,襯得他面容俊美無雙,笑容邪肆:“秦侍衛你別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的對手毫無競爭力。”
秦韞不解的抬眸。
顧歧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掃過秦韞脖子上的扳指,神色微凝:“首先,你沒給她指路,蘇斂不是不想來,的確是她那個不好使的腦子給忘了,再者,她並非趨炎附勢之人,如若你覺得她是因為你的家世地位而疏遠你,那你不配再和我聊後話。”
秦韞瞠目結舌的望著侃侃而談的顧歧,似乎極難理解他的思維:“你......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你不怕我......”
“顯而易見,我在炫耀。”顧歧微笑:“而且你有什麼可怕的?”
這個男人驕傲自負,不屑於玩兒陰的,秦韞想,而且他對於公平競爭應該很有把握吧.......
“我不會放棄蘇斂的。”秦韞驟然間像是被激起了某種鬥志,堅定不移的說:“謝謝你的鼓勵。”
“誰要鼓勵你啊?”顧歧說:“只是不想贏得太難看罷了。”
......
秦韞驀地轉身,奔將出去,同僚驚道:“你做什麼去?還在巡查呢!擅離職守你不怕被仲大人抓到嗎!餵!”
他跑向紫宸殿,卻沒見到顧歧人,那個一直跟著顧歧的小廝昇平也不在,秦韞心急如焚,忽然撞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那小太監手忙腳亂的扶正了頭上的帽子道:“你是來找七殿下的嗎?”
“是。”秦韞道:“小公公,你怎麼知道?”
“很少有人會來紫宸殿的。”明川道。
“七殿下人在哪兒?我有急事找他!”
“不在紫宸殿有可能是被皇上召請了。”明川熱忱道:“不過我剛從養心殿過來,奉皇上懿旨給紫宸殿送些新制的瑞龍腦,七殿下不在,那應該就在含涼殿,和五殿下在一起。你認識含涼殿嗎?要不要我給你指路?”
“不用,我認識,多謝了!”
“哎我可以指路的!”明川對著秦韞匆忙的背影喊道:“往,那個!那個有雲的方向走——”
***
含涼殿裡,宮女用長長的銀鉤將一盞明亮的宮燈挑起,掛在屋檐下,前庭的雪松迎風而動,豐沛的深色樹冠也被殿內的光鍍上了柔光銀邊。
顧歧和顧盈面對面坐著,中間擺著一副棋盤,黑白子星羅棋布,一旁宮女將白茶干葉片放在小火上烤了烤,迅速的濾進沸水裡,少傾茶香四溢,宮女將烹製的新茶倒進顧盈手邊的茶杯里,顧盈取來微抿,目光含笑的自棋盤挪到了顧歧臉上。
顧歧兩指間夾了一枚黑子,一手撐腮,眉頭絞繞,目光游弋來游弋去,半晌他又改揉著太陽穴,半刻功夫換了若干個姿勢,卻是遲遲不落子。
顧盈遊刃有餘的品茶,眼瞧著顧歧終於猶豫艱難的落下一子,他眉峰一挑,將茶杯擱在小几上道:“你想好了走這兒?”
“想好了。”顧歧略有不耐煩,抓起一旁的茶水一飲而盡。
“確定?”顧盈循循善誘:“落子無悔啊七弟。”
“等等!”顧歧目光一凜,猛地將茶杯一放,前傾身體急道:“我不走這兒!容我再想想!”
他手忙腳亂的將那枚子兒摳回手裡,顧盈啼笑皆非道:“七弟,棋真沒有這麼個下法。”
“怎麼沒有?”顧歧耍橫,振振有詞:“兄弟之間切磋棋藝,上綱上線就沒意思了。”
“你跟父皇下棋可不能這麼下。”顧盈一手撐著額際,微微斜著上身,倚在一側扶手上:“這麼下,下到明天天亮也下不完。”
顧歧翻白眼。
含涼殿近日新添了些宮女太監,許多邊角細零的活兒都有人幹了,原本偌大一個寂靜清冷的殿宇被收拾的多了許多人氣,眼下外頭一個太監躬身進殿,輕聲道:“五殿下,七殿下,外頭有個侍衛求見,自稱姓秦,有急事要見七殿下。”
“姓秦?”顧歧轉眸道。
“你認識?”顧盈奇道:“讓他進來。”
秦韞裹挾著一身濯濯寒氣跨入,單膝跪倒,強壓著內心的焦急恭聲道:“參見五殿下、七殿下。”
顧盈揮了揮袖子,對宮人道:“都撤下去吧。”便有三兩個宮人來將棋盤茶具都收拾了,安靜的退出了殿外。
屏退眾人,秦韞不等顧歧發問便急切道:“七殿下,您去救救蘇太醫吧!她現在正跪在鳳儀殿外頭,已經跪了很久了!”
“蘇太醫?”顧盈用略帶探尋的目光看向顧歧,納悶道:“哪個蘇太醫?”
顧歧沒說話,手指來回婆娑著青瓷的茶杯,翻目看天,顧盈饒有興趣的捏了下巴,輕聲道:“莫不是最近新進宮的那個女太醫?哦......”他語調輕揚。
顧歧眼角皺縮,不耐煩之餘又有幾分惱羞成怒的味道,他往椅子裡一坐,展開扇子“呼呼”扇了兩下,轉頭對秦韞道:“你當值?”
“是。”秦韞不解其意。
“回去巡視。”顧歧斷然命令:“擅離職守,御前要是出了什麼事,你有幾個腦袋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