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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她的這幾下動彈,她肩頭的秦韞也被驚醒了。
兩人一觸即分, 秦韞整著衣袍慌忙站直了, 尷尬的看著顧歧:“七少爺。”
“都別在這風裡睡了。”顧歧擺了擺手, 囑咐完便驀然轉身, 破天荒的沒有動怒。
秦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蘇斂。
蘇斂抱膝, 凝望著顧歧的背影, 瞳色晦暗深沉,隨後說:“我困了, 早點睡吧。”便悄然爬上了馬車。
繞路耽擱了幾日,這幾天風餐露宿,即便是頓頓吃著野味兒也叫人受不了,榮王妃看起來狀態並不太好, 雙腳水腫的厲害, 人也懨懨的提不起精神,讓太后和皇后都分外牽掛,蘇斂不得不上了榮王妃的馬車, 隨身陪護。
在距離濟川還有幾里的地方,馬車驟停,一青年疾步跑來,被仲林橫刀立馬的攔下。
“來者何人!”
“參見仲大人!”那青年自然而然的跪倒行禮,嘴裡極順溜的說:“參見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各位殿下,小的是濟川縣令邱大人手下,奉邱大人之令前來迎接貴客!”
仲林暗暗一驚,還未來得及開口,身後馬車已經撩開了帘子,皇帝探身道:“朕的行蹤,你們倒是清楚。”
那人慌了一瞬,飛快的從容下來:“不敢隱瞞陛下,錦嬪娘娘身懷六甲,邱大人著實放心不下。”
皇帝皺了皺眉:“錦嬪。”
“陛下......”錦嬪被人扶著,嬌嬌弱弱的走下馬車,艱難的走到皇帝跟前,行禮:“臣妾有罪,臣妾孕中多思,出宮時就派出了家書……陛下若要罰便罰不懂事的臣妾吧。”
那人道:“陛下,錦嬪娘娘也是出於好意,不想叫陛下受那些周轉奔波的苦楚,既然陛下想遊歷濟川灕江一帶,由人帶領著豈不是更好嗎?”
馬車裡,太后與皇后既是迷惑又是憂心,小聲的詢問,皇帝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楚楚可憐的錦嬪,無聲的嘆了口氣。
“罷了。”他說:“帶路吧。”
那人喜出望外,連磕了兩個頭,扶著錦嬪上馬車,便在前帶路。
濟川城門大開,濟川知縣邱賓率領一群人在城門口勒馬相迎,入城後更是夾道相迎,百姓五體投地,高呼萬歲,場面極其壯觀,令人心潮澎湃。
“陛下治國有方,百姓安居樂業,乃是我周朝之福啊!”邱賓騎馬隨行著說:“錦嬪娘娘身懷龍嗣,更是福氣加身,微臣為陛下和錦嬪娘娘做任何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啊!”
皇帝已經坐上了錦嬪的馬車,錦嬪聞言拿卷子頻頻拭淚,泣不成聲:“爹……”
皇帝笑了笑,執了錦嬪的手在懷裡,輕輕地拍了拍。
“微臣已經在前頭的酒樓設宴,款待陛下、諸位娘娘和小殿下們。”邱賓說:“這邊兒請。”
眾人下車,蘇斂扶著榮王妃,榮王妃氣喘吁吁,臉色蒼白,皇后看著不對,急聲道:“敏兒,先進去歇著吧。”
邱賓極有眼力見,忙道:“天字號上房也已經備好,榮王妃車馬勞頓,不若先去歇著,微臣這就派人去請大夫。”
“我,我有蘇大夫。”榮王妃一把抓了蘇斂的手腕,急聲道:“有御醫在,我不看旁的大夫。”
“敏兒!”皇后道:“多幾個大夫看看總沒有壞處。”她睇著蘇斂:“她照看你,把你照看的如此,你還信她?”
皇后對她的介懷根深蒂固,只是一路上都在壓抑,蘇斂道:“不管信不信我,我先送榮王妃上去。”
說完,她也不再看皇后的臉色,扶著榮王妃去了房間。
“你感覺如何?要不要去休息?”皇帝轉頭對錦嬪關切道。
“臣妾感覺尚可,可以陪著皇上。”錦嬪巧笑嫣然。
邱賓笑得見牙不見眼,鞍前馬後的邀請眾人入座,流水似的珍饈佳肴擺上來,奔波多日,眾人終於得以鬆懈片刻,皇帝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正側頭與邱賓說話。
顧歧坐在顧盈身畔,伸手去拿了酒壺替顧盈和自己斟酒,顧盈拿了酒杯一飲而盡,低聲道:“錦嬪說她出宮之前就發了家書,你信嗎?”
“不信。”顧歧說:“他們迎接的日子未免也太准了,塌方都像是他們安排好的。”
“何止是塌方,今日所見所聞都像是一齣好戲。”顧盈說:“塌方給足了他們時間準備,但是……”他猛地凝睇著顧歧:“他們在掩藏什麼呢?”
顧歧沉默。
濟川實在是太歌舞昇平了。
白子楚好奇道:“你們兩個在說什麼?表情這麼凝重。”
“沒什麼。”顧盈微微一笑,忽然道:“咦,那是什麼?”
他抬手,指著那走菜的婢女。
那婢女樣貌平平,烏黑的頭髮上攢著一朵白色的花,花瓣上有許多白色的短須,茸茸的,像是動物的絨毛。
“像是狐狸尾巴,但好像又是花,怪好看的。”白子楚一手托腮好奇道:“哎,這是什麼呀?”
那婢女低眉順目道:“回郡主的話,這是曬乾的狐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