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蘇斂一條腿被她壓麻,乾脆伸直了仰靠在桌邊,一手捶著腿一邊冷笑:“如果醫德仁心等於犯賤,不好意思我真不會。”
顧歧看向蘇斂:“蘇大夫,肖老剛喝了半碗骨頭湯便嗆住了,難以呼吸,請你......”
“我有沒有讓人告訴你三天之內除了參片吊氣連水都不要給他喝?”蘇斂老大爺似的換了一條腿捶:“有沒有?”
肖凝訕訕拭淚:“不就喝了半碗湯,有什麼打緊的......我爹病的那麼重還不能喝碗湯了?你分明是找茬!”
蘇斂怒極反笑:“姓顧的,你媳婦兒是不是進來的時候腦子被門夾了?”
顧歧:“你好好說話。”
“好好說話,行吧。”蘇斂說:“有人要找死神仙也攔不了,我話放下了,老頭子死活我不管,誰愛管誰管,如果人真的死了,全賴他閨女。”
“你!”肖凝尖叫,轉而抓緊了顧歧胸前的衣裳:“歧哥哥!!這個大夫她詛咒我爹,她禽獸不如!”
蘇斂側目瞪著顧歧,整個人繃緊在桌邊隨時準備繞到桌後面去,以防顧歧為了博美人一笑趕鴨子上架。
誰料顧歧並沒有把她怎麼樣,只垂眸對肖凝道:“你鬧夠了嗎?”
“鬧.......”肖凝被他猝不及防的一問凍的渾身一個機靈。
“也許這就是肖再林的命數。”顧歧的語氣驟然變得溫柔。
“歧哥哥.....”肖凝沒料到此,瞬間呆住了。
“肖小姐。”就連昇平也不著痕跡的轉變了態度,在後面頷首疏離道:“尊卑有別,還請自重。”
“歧哥哥!”見顧歧當真要走,肖凝撲上去抓住他的袖口,苦苦哀求道:“歧哥哥你不能不管我們父女倆!不能啊!”
顧歧回眸,冷冽的眼神令肖凝瑟縮了一下,不自覺的改了口:“七殿下......”她終於覺得怕了,嗚嗚哭泣道:“我爹是為了保五殿下才會變成這樣,七殿下您忘了嗎.....”
提及此,顧歧神色微有波瀾,隨後他道:“我會厚葬肖再林,昇平,送肖小姐去休息。”
顧歧一言既出是再無轉圜的餘地,肖凝哭哭啼啼的被帶走了,蘇斂還懵在原地,心想:“這上演的是哪一出啊?”
顧歧掩上門,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蘇斂愣了愣,這仿佛是一口真心實意的嘆息,原來這個姓顧的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她警惕的退到桌子另一邊,看著顧歧轉身,坐下,倒茶。
“怎麼你要變卦?”蘇斂警惕道:“我蘇斂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說不治就不治!”
“沒人讓你治。”顧歧說:“不治就不治,原本也不是你的錯。”
蘇斂受寵若驚,稍稍放鬆了些戒備,悄咪咪在顧歧對面坐了下來,圓溜溜瞪著眼瞅他:“你怎麼了啊?”
顧歧默然。
蘇斂心裡“咯噔”一聲,心想完了,我好像破壞了人家的夫妻感情,還讓女婿給老丈人買棺材,這都是什麼作孽的操作。
她惶惶而不安的在桌邊對手指,顧歧掀起眼皮:“你這個表情,腦子裡又在想什麼污穢的內容?”
蘇斂慌忙擺弄了一下臉,像個松鼠:“沒有你別胡說。”頓了頓她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頹廢的就像是被黑熊抓去擦屁屁的小白兔。”
顧歧:“......出去。”
蘇斂應聲滾出門。
與此同時,靜和居門外盤踞已久的影子不聲不響的縮回了半截身體,轉而驅馬去了榮王府。
“你說的是真的?”榮王灑了一抔魚食進池子:“老七看上的不是肖凝?”
“奴才瞧的真真的。”那線人說:“七殿下抱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回的靜和居,後來肖姑娘又哭哭啼啼的出了門,應該是挨罵了。”
“老七艷福不淺啊。”榮王望著水面上的漣漪笑道:“我原來還以為他是看上了肖凝才千方百計的保肖再林,原來是我想多了,他單單是想要保肖再林,同我作對罷了。”
“肖再林應是保不住了。”線人說:“我親眼看見昇平去了棺材鋪。”
“那就好。”榮王說:“你再盯兩日,務必不能叫肖再林活著,必要的時候補一刀。”
“奴才明白。”
線人退了下去,榮王伏在欄杆上賞了會子魚,忽問:“王妃呢?”
“回主子,王妃約了喬家千金喝茶,不在府中。”
“王妃有孕,你們竟還讓她奔波勞累?”榮王面色一沉道:“喬氏當真是不明事理,要拜會不知親自來府上拜會嗎?簡直毫無誠意。”
他轉身離了魚池,沉吟,原還想用喬氏挑撥顧歧與肖凝的關係,現在看來卻是多此一舉,況且喬氏也的確是愚笨無用,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
皇帝對顧歧的寵愛源自霜妃,十年如一日的根深蒂固,他想,顧歧遲遲早早,早早晚晚都是一個威脅,他不得不未雨綢繆,儲位之爭非朝夕之所成,只能徐徐圖之。
棺材定做加急也要兩日,顧歧看完了昇平帶回的訂單便應允置辦,肖凝哭不動了,昏昏沉沉的伏在肖再林身邊睡去,顧歧將她抱去小榻上,蓋了薄毯,隨後關上門,獨自走出了靜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