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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守在小側門,幾個弟子詢問是不是要下鑰, 他擺擺手示意不用, 便抱臂耐心的等,月光寂寥,小徑末處終於見著人影, 老和尚唇角微揚,從一旁提起了防風的燈。
顧歧背著蘇斂一路跑下來,額頭上出了些汗,呼吸急促,他一邊舉步往門檻邁一邊扭頭道:“你抱松點,勒死了。”
“我不!”蘇斂心有餘悸的大呼:“我要被甩掉了啦!”
老和尚樂呵呵道:“你們再在門外聊天,貧僧可就要關門了。”
顧歧一彎腰連忙鑽進去。
蘇斂終於肯睜眼看一看周圍的廟宇禪寺,納悶道:“顧歧你出家了嗎?”
“你才出家了呢!”顧歧說。
“我就說,明明頭髮還在呢。”蘇斂伸手撥弄著顧歧的髮髻:“哎,我覺得你就算想出家,佛祖也不會要你這種臭嘴巴的!”
顧歧懶得跟這個蹬鼻子上臉的丫頭片子廢話,把她往屋裡鋪好的褥子上一丟,裹好,瞪她一眼示意讓她消停會兒,這才轉身出門。
“大師。”他心懷感恩,略帶了恭敬的語氣,拱手道:“多謝。”他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大師你是怎麼知道——”
“天機不可泄露。”老和尚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神秘的微笑,他背了手,悠悠揚揚的去煮薑湯去了。
顧歧挑了挑眉,他將那頂斗笠拾起來,那斗笠是紫竹抽條編織起來的,十分堅固,雪水化開,順著邊緣低落,泛著奇異的微光。
顧歧走到外面將那斗笠傾斜著掛好,忽的心血來潮,他垂眸,將那斗笠翻轉過來,沿著邊緣處細細的查看。
竹篾堅韌,上面有些陳舊的磨痕,深深淺淺,顧歧看了一遍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失笑。
他將那斗笠復又抖了抖,邊緣處兩根竹篾崩開一些縫隙,有細光一閃,幾不可見,顧歧卻看見了,他猛地拿近了再看,確認自己沒看錯。
一指寬的竹條面上清晰深刻的雕了一個“靖”字。
顧歧一陣恍惚,隨後望向小廚房,老和尚哼著小調,有意無意的抖著腿,切姜灑料嫻熟,活像個火頭僧一般,毫不起眼。
卻又是格格不入的。
顧歧默然,輕輕嘆了一聲,將那斗笠擺回角落,轉而回了屋子。
蘇斂似是眼巴巴等著他,他一進屋,蘇斂直接坐直了,兩眼發光。
“你在外面幹嘛呢!”她脆生生的問。
“把大師的東西還回去。”顧歧關上門,往床邊一坐,蘇斂主動往裡挪了挪,然後抓住他的手用力搓了搓,放到嘴邊哈氣:“我給你暖暖!”
突然受到了這麼好的待遇,顧歧忍不住翹起唇角,也不說話,就這麼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蘇斂。
果不其然,蘇斂憋了一會兒就沉不住氣了,小聲道:“咱們倆現在算什麼啊?”
“你說算什麼?”
“好,好朋友?”蘇斂的耳根有點發紅,聲音更小了:“特別好的那種……”
顧歧“嘖”了一聲,俯下身去,湊到蘇斂的跟前,蘇斂原本還埋頭算小九九,一回頭發現顧歧驟然靠的極近,呼吸幾乎觸到了臉上,她驚得往後躲,顧歧卻得寸進尺的撲上了床,蘇斂一打滑直接躺平,他順勢兩手往褥子上一撐,噙著笑逼上去。
“我們算朋友,那你跟秦韞算什麼?”他口氣不大爽利的反問。
“你這個人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蘇斂別過臉去,不跟顧歧對視,心虛似的嘀咕,她軟的不可思議,顧歧目光落在她抻開的纖長脖子上,喉結滾動,猶如猛虎捕食般親上去。
蘇斂驚喘一聲,下意識的伸手去推搡,顧歧大力扣住她的手腕反壓到底,趁她正過臉來要分辯的機會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眷戀的用舌尖描繪著少女柔軟的唇形,復撬開她的唇齒,攻城略地。
蘇斂破碎的哼著,被動的承受著,像個軟糯的小動物。
外面大雪封山,屋內春意盎然,溫度攀升,讓人面紅耳赤,頸項生汗。
老和尚端著薑湯叩響了門,叩了一會兒,門開,顧歧風一樣跨出去,跟他擦肩而過。
“哎?施主你做什麼去?”老和尚納悶道。
“我想靜靜!”
“靜靜?”老和尚說:“靜靜是誰?”
蘇斂抱著被子坐起來,神色有點懵,她想起來剛才的對話,還有點像在做夢。
“我不要你給我生孩子,我要是指望傳宗接代,我就不找你了,你像個瘦猴一樣,誰不比你強?”
“顧歧你就是個混蛋!”前一刻意亂情迷,後一刻蘇斂氣成了個河豚,用枕頭把顧歧砸了出去。
山間萬籟俱寂。
老和尚和顧歧在地上打了個地鋪,老和尚鼾聲大作,悶雷似的,一點都不像個出家人,蘇斂枕著那鼾聲躺在床上,心裡卻怪踏實的。
自打詹平走後,好像再沒這麼踏實過了。
她有點捨不得這樣安寧的夜晚過去,在床上翻來覆去,忽聽一人輕聲道:“睡不著嗎?”
她一怔,又翻過來,趴著挪到床邊,一伸脖子就看見了顧歧的臉。
顧歧雙手交疊枕在腦後,眼睛在暗夜中微微發亮,溫柔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