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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斂被駭了一跳,隨後那女人偏過頭來看她,皺眉道:“看什麼看?找哪位?”
“找,郭萍郭大夫。”蘇斂慫了一下,小聲道。
“我就是。”那女人道:“提著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給,給您的見面禮。”蘇斂恭敬道。
“我都沒見過你,要你什麼見面禮,走開。”那女人罵道,便頭也不回的回了房子。
蘇斂追上去,趁她關門的功夫叫道:“郭太醫!我有很重要的事兒想問您!不占用您太多的時間,您賞個臉吧!”
聽到太醫兩個字,那女人猛地回頭,眼神刀子一樣鋒利:“你叫誰太醫?你再叫一句我就拿掃把趕人了!”
蘇斂橫脾氣也上來了,大聲道:“你趕就是了!你趕我一回我明天還來!”
“丫頭片子,你還賴上我了。”郭萍冷笑。
“有本事你就搬家。”蘇斂說。
郭萍將掃帚往地上一駐,滿臉的皺紋讓她看起來極是不近人情:“是不是李同芳讓你來的?”
蘇斂一愣,搖頭道:“不是。”
郭萍嗤笑一聲:“罷了,給你三句話,快問。”
“您知道狐仙草嗎?”蘇斂單刀直入。
郭萍臉色一變,厲聲道:“你還說不是李同芳讓你來的!”說罷便要關門。
蘇斂一步上前卡在兩扇門之間大聲道:“如今狐仙草已經在長安城內隨處可見,這不是李院判告訴我的!”
“你說那東西在長安城內隨處可見?!”郭萍愕然道:“這怎麼可能?!皇帝瘋了嗎?死了一個最愛的女人還不夠,連大周朝也不想要了?!”
看來這郭萍著實是個膽大包天的,竟敢如此評價皇帝,蘇斂道:“陛下重病,如今榮王當政。”
郭萍猝然伸手,將蘇斂粗魯的拉進屋內,“砰”的掩上了木門。
“知道皇帝最愛的女人是誰嗎?”郭萍說。
“我知道,霜妃娘娘。”
“知道她怎麼死的嗎?”郭萍說:“以身試狐仙草,暴斃的。”
蘇斂愕然:“什麼?!”
“那個時候就有外縣人進貢狐仙草。”郭萍說:“皇帝起初以為是良藥,若不是親眼看見霜妃死,而我診出死因就是那慢性毒草,他怕是還不信呢。”
“後來呢?”蘇聯迫不及待的追問。
“後來?後來狐仙草就絕跡了,那是宮廷秘聞,甚至算得上是醜聞,皇帝嘴上不說,但必定是下了狠手段清盪狐仙草。”郭萍冷笑:“看來時間過得太久,顧家好了傷疤忘了疼。”
“您既然知道,不如現身作證,好讓他們懸崖勒馬!”
“懸崖勒馬?你別開玩笑了,你就是說,他們也得聽啊。”郭萍朝著手臂涼涼道:“大部分人都是執著於眼前一時的快樂,霜妃那純屬是個巧合,她體質特殊,很多東西碰不得,所以一碰那狐仙草即刻就身亡了,對皇帝而言是個不小的衝擊,但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那狐仙草是慢性毒藥,時日長久才會虛耗精氣,讓人不敵病邪,還會上癮。你上哪兒去找第二個霜妃給他們當頭一棒呢?”
“可總不能放任自流——”
“你一個丫頭片子還想當大英雄啊?”郭萍譏誚道:“不被人拿來當下酒菜就不錯了。”
“這話從您嘴裡說出來也太不可思議了。”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郭萍說:“因為霜妃那事,原本院判的位置妥妥是我的,可後來為什麼是李同芳當上了院判,你知道嗎?”
蘇斂搖頭。
“因為他是男人,我是女人。”郭萍一字一句的說:“只要你是女人,你就活該沒有出頭之日。”
說完,她抬手指著門口:“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蘇斂知道自己說不動她,便將帶來的東西拿去牆角擺好,轉身出了門。
郭萍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間倏地閃過一絲落寞。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一年,何等風光,與李同芳攜手在太醫院的那幾年,著實是她快活又難忘的時光,
直到她懷上了李同芳的孩子,後又小產。
失去了孩子的同時,她還失去了那個翹首盼望已久的頭銜,她悲憤交加,屢次責怪李同芳,多年的感情禁不起神經質的爭吵與磋磨,最終與之決裂。
再後來,李同芳平步青雲,另娶他人,是個世家小姐,門當戶對,她則選擇黯然退出宮中。
郭萍的頭隱隱作痛起來,殘存的陳舊怨懟又一次復燃,驚濤駭浪般掀起。
狐仙草的秘密她誰都沒有說,包括李同芳,人人至今都以為她是為皇帝最寵愛的妃子診病有功才聞名。
當初保持緘默,如今會繼續緘默下去,這就是她的報復。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她低聲說。
***
顧歧醒來時,身邊只有昇平。
他頭痛欲裂,渾身乏力,支撐著起來道:“斂斂……”
“蘇太醫回宮了,讓小的照看著您。”昇平道:“主子,您喝口水先。”
“我去找她……”顧歧一掀褥子便要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