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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洪武三十一年三月,夜,皇帝朱元璋病危。
燕王朱棣枕於榻上輾轉難眠,據他派在都城南京的探子回報,父皇已立遺詔由太孫朱允炆繼位。
朱允炆是他的侄子,毛頭小子一個,既無功又無能,父皇讓他給侄子磕頭,令他鬱悶於胸,翻來覆去多時才終於睡去。
昏睡之中夢見父皇目光炯炯地瞪視自己,他立刻一驚,莫非父皇知曉他不服侄子,這是來教訓他的?不禁心慌跪地道:「父皇,兒臣……兒臣只是……只是……」張口後卻不知如何辯解才好,他低頭不敢去看父皇的臉色,冷汗直流。
「你不用緊張,朕來見你,只不過要賜件東西。」朱元璋啟唇道。
聽其聲音並無怒意,朱棣這才敢抬首,見父皇手上拿了個大圭,他瞪大了眼睛,「這……這真要賜給兒臣?」大圭象徵著權力,父皇將大圭賜他,豈不表示要將江山送給他他不由得大喜。
「朕只是讓你先保管著,這東西真正要送的人是朕的曾孫不是你。」朱元璋聲明。
「曾孫?」他心驚。此刻長媳張氏肚裡正懷有孩子,只是尚不知是男是女,莫非這胎是男丁?
「嗯,你且瞧瞧大圭上鐫著什麽字?」朱元璋示意道。
他戰戰兢兢地捧過大圭,上頭鐫著的正是「傳之子孫,永世其昌」八個大字。
「咱們大明的江山是打下來的,你和朕都做了不少屠殺生靈、武奪天下之事,但再如此殘殺下去,江山易敗,人心易遠,天下難以長久屬於咱們,因此,在你我之後,大明江山要穩固唯有靠後人,而這人即將出世,是咱們大明百年難得一見的太平明君,這大圭朕就是賜給他的,願咱們大明永世其昌!」朱元璋正色道。
朱棣驚喜萬分。這麽說來,自己的子孫才是未來的真龍天子,並非遠在南京的侄子朱允炆!
「兒臣謹遵皇命,定會親自教導子孫,讓子孫永保大明天下太平。」他喜極顫聲說。
「好,朕就將這大事託付給你了,不過……」朱元璋目光忽地變得深晦起來。「有個人你得特別留意,不得讓這人接近曾孫!」
他心頭一驚,馬上不安的問:「父皇指的是何人?」
「蘇逢之女。」
「大學士蘇逢?但就兒臣所知,此人僅有三子,未有女兒啊?」
「你仔細留意,若這人一生未有女兒出世,憑他的才學,你大可重用,但倘若是……」朱元璋眯起充滿陰沉殺意的眼眸,未竟之語已是不言而喻。
他眉心冒出一層汗來。「兒臣可以問此女為什麽必須殺之嗎?」
「曾孫壽祚七十,可此女卻會毀其壽命,讓大圭產生fèng隙,毀我龍基!」
朱棣一聽,大驚失色。明君短壽,如何保大明永世不滅
他正驚愕不已,還想再多問些什麽,忽地聽到「咚咚」的敲門聲。父皇在此,誰敢造次?大怒的想出言喝斥,門外已傳來內侍的稟報,「恭喜殿下,王孫誕生了!」
他剎那睜眼驚醒,轉頭一看,自己還在榻上,而父皇……早已消失!
「恭喜殿下,王孫誕生了!」內侍還在門外重複報喜。
是男丁!長媳張氏生出的果然是男丁!
這夢境是真的,父皇所說的大明未來明君是自己的親孫。朱棣一蹬,火速由床上躍起,連外衣也來不及披上的直奔長子住處,人一到,世子朱高熾已抱著剛出世的兒子等他。
他抱過孫子,見其眉眼間竟有一抹英氣,大有帝王之面相,驚喜不已,對自己方才作的夢益發感到真實。未來,這天下是這小子的,是他朱棣一脈的!
他欣喜的往南京方向高喊,「父皇,兒臣謹遵聖意,大圭傳之子孫,永世其昌!」
隔兩月,彌留已久的朱元璋駕崩,朱允炆繼位,四年後,朱棣以「清君側」為名發動靖難之役,攻進南京,奪取帝位,改年號永樂。並在朱元璋的遺物中發現大圭,上頭鐫著的正是他夢中所見的八個大字,自此,他對自己孫子將是固國明君之事更加深信不疑。 睡夢中,郭愛感到全身劇痛且四肢沉重,想起身也起不來,甚至還感到呼吸困難。
她忍著痛用力吸一口氣,卻吸入一股濃重的焦臭味,被嗆得連聲咳嗽,甚至淚流不止。
「咳……」她咳得實在難受,勉強動了動身子想爬起來,卻虛軟無力。
「小姐醒了!夫人,小姐醒了……」
一道尖銳的聲音再度喚醒郭愛迷迷糊糊的意識,而隨著這聲呼喚,郭愛依稀看見一道人影來到自己身邊。
「麗兒……麗兒你終於醒了!」聽這帶著哽咽音色的應是名年輕婦人,她撲在郭愛身上嚎啕大哭。壓在身上的重量令郭愛難受地皺起眉,忍不住費力地抬起手推了推那婦人。
婦人抬起哭得梨花帶淚的面容,驚訝地看著她,顫著聲音喊道︰「麗、麗兒……」
麗兒,這是在叫誰呢?
郭愛讓婦人從身上退開,用盡力氣坐了起來,此時她的眼睛逐漸恢復清明,重新聚焦後,她首先便是想看看自己的情況。
她是個醫學院七年級生,在最後一學年申請參加義診團進行實習,到了中國四川省,豈知在抵達的第二天下午就碰上大地震,當時正在進行義診的她躲避不及,被倒塌的牆壓在底下,失去意識。
不過眼下她醒了過來,就是獲救了吧?
她檢查過一遍,除了多處挫傷外,並沒有骨折或太大的傷口。明明被那樣一片大牆壓住,卻只有如此輕微的傷勢也算是萬幸了。
只是有些奇怪……她身上的病服怎麽怪怪的,有點像是古裝,再看向一旁幾個「醫護人員」更是怪異,中間一個婦人衣裝雍容華貴,頭上插戴金簪,面容白瑩如玉,只眉眼帶著深深憂愁,後方的少女像是丫鬟,頭紮雙丫髻,身穿粉色褙子,還有個看起來氣派體面的婆子……
這是哪門子的醫護人員?
再說,現在這個時代還有人做這種打扮嗎?
郭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揉揉眼睛,見屋內擺設都是古色古香,不禁更為茫然。
敢情她是被古裝劇組給救了?
雖然有點可笑,但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解釋。
「麗兒……你怎麽了,你不認得娘了嗎?」
見女兒看向自己等人的眼神陌生,甚至帶有質疑,華裝婦人不禁悲從中來哇哇大哭。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這婦人怎麽突然就演起來了?
郭愛被她劇烈的情緒反應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搖頭,滿腹疑問頓時又塞回肚子裡,只想先讓對方別哭了。
然而婦人的大哭雖止住了,卻怔怔看了她半晌,又抽抽噎噎道︰「我苦命的孩子,都是娘不好,你千萬別想不開啊……」
郭愛聽得一頭霧水,身上又被她的動作磕得疼,只得看向後方兩人用眼神求救,讓她們也幫忙制止婦人哭泣,卻看那兩人竟也是扭著帕子擦淚。
郭愛頓覺無力,伸手搭在婦人肩上,稍稍推開她。「那個,外頭的煙和火光是怎麽回事,失火了嗎?」
火勢看起來很大,陣陣黑煙都飄往屋裡來,起火點必然很近,她們再不逃恐怕會來不及。
她又被煙嗆得咳了幾聲,急著要下床,婦人卻又緊緊抓住她的雙手。
「麗兒,聽娘的話,待會跟著王嬤嬤走,趕快逃離這裡。」
就在此時,突然有幾個家丁模樣的男人匆匆忙忙揭了帘子進來,皆是神色驚惶。
「夫人,小姐可醒了?眼看錦衣衛就要破門而入,咱們快撐不住了。」
眾人一聽都很緊張,就連郭愛也知大事不妙。
她此時大致明白自己的處境了,方才是剛清醒,腦子不甚清晰,經過這麽一會,整理了所聞所見稍一思考已得出結論—原來她根本不是被古裝劇組所救,而是穿越到古代來了。
時空穿越這種事雖然學術界有相關理論支持,但多半屬於紙上談兵,她過去也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可如今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再不想相信也得接受。
她雖對歷史沒什麽研究,但常識還是有的,一聽錦衣衛這個詞,就明白自己現在是身處在明朝。
錦衣衛是皇帝的鷹犬,一向臭名在外,他們如今招來這樣的瘟神上門,恐怕不妙,想著婦人勸她和那婆子先走,自己竟要留下,覺得不可行,忙道,「我和王嬤嬤逃,你們不走嗎?」
「娘不能走,是娘不好,不該讓你回蘇家認祖歸宗,倘若繼續留在趙王府,也不會招來這劫難,你日後千萬要聽王嬤嬤的話,好好過日子,娘會一直守護著你的……」
郭愛聽著這些話覺得有些不安,可縱然她有疑惑想問,也還想勸婦人離開,卻沒時間了。
聽到前頭又有家丁來報錦衣衛已突破前門,婦人趕忙把女兒推到王嬤嬤的背上。
她眼淚直流,淒婉道︰「麗兒,你才剛讓人從井裡救起,身上都是傷,但得忍著點,這會逃命要緊,別耽擱了,快隨王嬤嬤去吧!」接著又殷殷囑咐王嬤嬤一番,才在眾人的催促聲中,依依不捨的放手。
郭愛被身子精壯的王嬤嬤背著,只見其他幾人幫忙將床板拉起,那婦人又轉動床柱上一隻筒狀玉石裝飾,就不知觸動什麽機關,床底下竟出現一個往下的密道。
「孩子,你千萬要保重……」
婦人淚眼婆娑,語聲哽咽,眼裡充滿母愛與溫柔,令郭愛不禁想起遠在現代的父母,心中也頗是傷感,只不知她穿到這個麗兒的身上,那真正的麗兒到哪去了,是穿越到現代頂替了她,或者是在墜到井裡時早已香消玉殞?
「小姐,請抓緊老奴,咱們這就走啦!」王嬤嬤說完,一低頭,立即鑽入密道。
郭愛無法再多想,也忙低頭伏在王嬤嬤背上,生怕一個不小心,腦袋撞上那低矮的密道入口。
待她們進入密道中,只聽機關隆隆作響,光明便消失了,婦人的哭喊聲與憂愁面容也一併被那入口的大石塊阻隔。
郭愛讓王嬤嬤背著飛快移動,她訝異王嬤嬤竟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走得這般疾速,隱約感覺出她們是筆直前行的,便想這密道為讓人便於在黑暗中行進,故意做直線設計。
因為即使睜眼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她索性閉起眼睛,除了耳邊聽得到呼呼風聲和王嬤嬤急促的腳步聲、粗重的呼吸聲,鼻子還聞得到潮濕的泥土味、霉味和隱隱焦煙味,這令她心頭一緊。
剛剛見那火勢熊熊匆一見又倉卒而別,但畢竟是他們保全了她的性命,對於這一點,她是十分感激的。,又有錦衣衛進逼,那位婦人和那些丫鬟、家丁怕是無法逃出生天了,雖然她與這些人僅是匆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犯了什麽罪無可赦的過錯,但她總覺得他們是受了冤屈的,無來由的,她就是有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