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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笑,胡御醫道:“這我就放心了,那我過半月再來。”
蘇綠檀著人送了胡御醫出去,她一個人呆在內室里,歪在羅漢床上,聞著炕桌上點著的檀香,心思還是靜不下來。
好他個鐘延光!肯定是早就恢復記憶了,竟然一點口風也不透露給她!還常常騙她這樣那樣!
又想起了圓房的那一夜,蘇綠檀面色更加艷紅,她還以為自己終於跟他睡了,其實是他終於跟她睡了才對!
還有後來的那些事,什麼坐蓮拜月的,鍾延光心裡明明知道她什麼都不會,就等著看笑話呢!
想著想著,蘇綠檀又羞又惱又委屈,她起初是不該糊弄他,可後來也是動了真心,待他一片赤誠,甚至寧願捨棄性命。恢復記憶那麼大的事,他卻不告訴她,明知她羞於啟齒,還讓她成日戰戰兢兢地哄著他玩。
正絞著帕子,蘇綠檀就聽見了沉重的腳步聲,不是鍾延光是誰?
一抬頭,蘇綠檀就瞧見鍾延光提著個方匣子,上面蓋著紅綢布,闊步往屋裡來。
鍾延光滿面笑意,把東西擱在炕桌上,道:“聽門房說胡御醫來過了,怎麼樣了?他怎麼說的?”
輕哼了一下,蘇綠檀低聲道:“沒事兒,只讓我和平常一樣。”
鍾延光“哦”了一聲,指著桌上的東西,道:“瞧你昨日煩悶,給你買了個東西回來。”
眼皮子一掀開,蘇綠檀順著鍾延光的話,先往紅綢布上看去,悶聲問道:“什麼玩意?”
揚一揚下巴,鍾延光道:“自己打開看看。”
蘇綠檀扯開紅綢布,竟然是個方形的瓷缸,外面是生動有趣的嬰戲蓮紋,裡面養著一隻綠殼的小烏龜,也就巴掌大,看起來年歲還小。
好奇地看了一眼,蘇綠檀道:“為什麼送王八?”
笑一笑,鍾延光道:“什麼王八,這是烏龜。王八要咬人的,烏龜只會縮頭。”
蘇綠檀翻個大白眼,有什麼區別,都醜醜的。
鍾延光唇角翹起,道:“你不喜歡嗎?”
撇了撇嘴,蘇綠檀道:“不喜歡,為什麼要喜歡王八?”
垂了垂眼皮,鍾延光不知想起了什麼,意味深長地道:“應該喜歡的。”
蘇綠檀就是不喜歡,她正醞釀好情緒,要點一點鐘延光,外面就來了個丫鬟急匆匆地稟道:“侯爺,前院如茗找您有急事,說是客人在外書房等著了!”
點了下頭,鍾延光肅了神色,道:“你先去,我一會兒就過去。”
丫鬟放下帘子走後,鍾延光起身拉著蘇綠檀的手,在她額上親了一下,道:“無聊就餵一餵烏龜,我晚些回來陪你。”
抽回手,蘇綠檀氣得不想跟他說話。
鍾延光一走,蘇綠檀盯著瓷缸里的烏龜氣呼呼道:“誰要養你啊!你就是王八,大王八臭王八綠王八”
發泄一通後,蘇綠檀才想起蘇青松寫給她的信還沒看。命人把瓷缸給搬出去了,她便拆開信,讀了起來。
信上的字跡並不工整,很是青澀。因為這封信不是蘇青松寫的,是他貼身伺候的小廝寫來的。
信上內容十分簡潔明了,短短兩行字把蘇綠檀魂兒都嚇丟了:夫人懷孕又小產,二爺涉事,如今已偷偷離家五日不歸,老爺說捉他回家定要將他打死。
拿著信紙,蘇綠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何氏多年不孕,現在竟然懷孕還小產了!竟然還跟蘇青松有關!
依著蘇世文對何氏的寵愛,又經歷了抄家的事,二人也算同甘共苦患難的夫妻,若何氏小產的事真的跟蘇青松有關,只怕捉了人回來,不活生生打死,也真的是要打斷一條腿!
從金陵送來的書信,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十日左右,都過去十日了,也不知道蘇青松到底怎麼樣了,是被抓回家了,還是在外風餐露宿!
蘇綠檀雙手顫抖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兩腿發軟,她強自鎮定下來,往外高聲大喊,叫了夏蟬進來。
夏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瞧見蘇綠檀這副模樣,也跟著嚇壞了,撫著主子的背,道:“夫人怎麼了?”
捏著信,蘇綠檀吩咐道:“去看看侯爺忙不忙,叫他回來,說我急事找他!”
夏蟬不再多問,點了頭趕緊出去了。
一刻鐘夏蟬就回來了,氣喘吁吁道:“夫人,侯爺才將出去了,說是一時回來不來了。”
心下一沉,蘇綠檀漸漸冷靜下來,道:“扶我去永寧堂。”
領著兩個丫鬟,蘇綠檀就往太夫人院裡去了,正好羅氏沒有歇著,讓丫鬟給她講戲文,精神頭很好。
蘇綠檀進去之後,眼睛紅紅的,羅氏瞧出不對勁,揮揮手讓下人都退下去了,拉著她到自己身邊坐著,問道:“怎麼了?持譽欺負你了?”
搖搖頭,蘇綠檀淚珠子漱漱地落,抽泣道:“家中阿弟出了事,他的小廝偷偷寫了信給我,說他偷跑出去了,已經多日沒有歸家。從前都是我照顧他,去歲到今年再沒見過,他一人在家中孤立無援,我父親一向嚴厲,我真怕他有個好歹!”
羅氏揉著蘇綠檀的手,道:“先別急,你先說出了什麼事?”
蘇綠檀慢慢地把事情告訴了羅氏,又慌忙道:“我雖不知具體情況,但他是我帶大的,他一向知道分寸,肯定不會做那等喪心病狂的事。太夫人您不知道,他打小就喜歡心善,便是連院子裡的雀兒都捨不得弄死。有一年開春的時候,他在屋子裡被鳥叫吵得睡不好,下人搬了梯子要去打掉樹上的鳥巢,他個傻子說裡面有嗷嗷待哺小鳥,母鳥會心疼,就不讓下人損毀。那個春天,一到中午他都是去我那兒的耳房裡歇著的。”
羅氏自當曉得他們姐弟情深,安撫她道:“你先別急,你父親再怎麼嚴苛,也不至於真傷了你的弟弟性命。”
拼命地搖著頭,蘇綠檀道:“我弟弟脾氣奇倔,跟我父親矛盾頗深,我父親每次打他的時候,都下了狠手,這回要真有什麼事,我怕父親打殘了弟弟。”
緩緩地點著頭,羅氏柔聲問:“那就讓前院的大管事親自去一趟金陵。”
蘇綠檀從羅漢床上起來,噗通一下子跪下了,磕了個頭,道:“太夫人,我想回去看一看阿弟。金陵離京城路途遙遠,我們姐弟兩人,也不知還有幾次見面機會,若是這回有了什麼差池,我怕抱憾終身。”
羅氏自己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但是活到這個年紀,全部都離她而去,娘家的後輩們也是死的死,遠嫁的遠嫁,或者人在京都,太過諂媚,她不大歡喜的,如今能說得上話的,幾乎沒有。再多隔一代的,也就談不上親不親了。
仔細思量了一下,羅氏道:“你家中遠,回門的時候也沒有回。那你便讓前院的大管事安排下去,回去看幾日。記得讓持譽給你找些人手護送你走,安危第一。”
蘇綠檀趕忙擦了眼淚,起身道謝,回到榮安堂的時候,心裡已經安定了一些。
還好有身邊四個大丫鬟在,她們辦事妥帖仔細,蘇綠檀有條有理地吩咐過去,夏蟬和冬雪兩個知情的跟前院溝通,春花和秋月兩個不知道的則在內院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