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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頜縮緊,鍾延光似在切齒,面色陰鬱,聲音也陰森森的:“我以後不想再聽見你說這種話。”
攥緊鐵拳,鍾延光像是時時刻刻準備著上戰場一樣,周身鍍上了冰冷的鎧甲,每個毛孔都張開,每根寒毛都在戰慄。
他真的好惱怒,仿佛有人在他心裡點燃了把火,燒得他渾身滾燙炙熱;他也真的好嫉妒,明明蘇綠檀已經是他的人,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敵視排斥任何走近她的男人。
同時他也慶幸——就像方寶柔說的那樣,別的男人晚生了幾年,他恰好生在了這個時候,正好有高僧批命,她機緣巧合地嫁給了他,否則蘇綠檀這樣的姑娘,不管到哪裡都是萬人求娶的。
方寶柔從未見過這樣的鐘延光,她如泥胎木偶一樣站在原地,兩腿凍住一般,挪也挪不動了。她斗膽猜測,他在戰場上殺人的時候,大抵也就是這副模樣了。
倘或以前方寶柔還對鍾延光抱有一絲絲希望,此時此刻已然是絕望,她太明白這樣的男人執著起來是什麼樣子。
方寶柔長大有了嫁入侯門心思之後,就有意識地往鍾延光喜歡的樣子去成長,她讀書,她溫婉,她乖巧討人喜歡,卻還是便宜了別人。明明只過了一年而已,怎麼老天爺一點機會都沒有留給她呢。
許是妒忌作祟,方寶柔手臂不自由自主地抬了起來,指向了後山那邊,她道:“嫂子應該是悄悄去那邊了,我來的時候瞧見後山上有人,穿著一身白衣裳,許是這府里的姑子丫鬟,表哥去看一看,興許正好撞上了,也好問一問。”
方寶柔想,國師怎麼說也是個男人,鍾延光這麼愛重蘇綠檀,應該要發瘋了罷。
凌厲的目光掃在方寶柔臉上,鍾延光留下一個饒有深意的眼神,便疾步去了後山那邊,後面的垂髫小廝這才跟了上來。
指甲掐進掌心,方寶柔的原本溫柔的臉有些扭曲猙獰。頓覺四肢無力,她找了個地方坐下,明明想哭,卻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她神色複雜地望向後山那邊,心裡道不明是什麼滋味。
後山方向,鍾延光趕過去,順著人聲找到蘇綠檀的時候,一眼便瞧見她甩開丫鬟們,正同國師說笑著。
胸口一窒,鍾延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順著蘇綠檀的視線看過去,她似乎正在看國師柔亮的頭髮。
鍾延光咬牙,國師的頭髮很好看麼?
他可真想一刀把國師給剃成個光頭!
國師莫名背脊一涼,看著莫名高興起來的蘇綠檀,道:“那藥瓶子侯爺已經要去了,夫人若是無事,本座這就出去了。”
蘇綠檀大笑道:“叨擾國師了。”
國師微微壓下巴,淡聲道:“無妨。”
蘇綠檀正要轉身,身後有丫鬟喚道:“侯爺。”
鍾延光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冷漠地看了國師一眼,腦子陡然浮現三個字——死禿驢。
拉上了蘇綠檀的手腕,鍾延光語氣裡帶有一絲冷意:“我們回去。”
蘇綠檀不明所以,笑容燦爛,挽著鍾延光的手臂,笑眯眯道:“夫君,我有事要問你哦!”
淡淡地“嗯”了一聲,鍾延光把蘇綠檀推到自己身後,看了國師一眼,才答道:“我們回去再說。”
夫妻兩個路過六皇子妃身邊,鍾延光道:“皇妃受累,家中有事,我帶夫人先回去了。”
蘇綠檀一臉茫然地問:“什麼事啊?”
六皇子妃也以為定南侯府出了什麼急事,道:“侯爺自去便是。”
鍾延光拉著蘇綠檀就走了,兩個丫鬟小跑跟上,正好撞見了喘氣跑來的六皇子。
六皇子就看見鍾延光朝他點個頭,話也來不及說就走了,他也無暇多問,朝六皇子妃那邊走去,問候了國師,笑道:“國師,我那新書房選址可好?”
國師把視線從鍾延光與蘇綠檀走的那個方向拉回來,雙眼波平浪靜,語氣尋常道:“無甚大問題,要緊之處,本座寫下來,六皇子交與工部的人便是。”
說罷,六皇子便領著國師去書房找筆墨。
國師緩步跟上,面具下的嘴角緊緊地抿了起來,方才定南侯看他的眼神帶著似有若無的敵意。
關於劫難,國師有兩種猜測,一則與鍾延光身中的蠱毒有關,二則將來皇子奪位,他可能會捲入其中。
大業歷屆國師一向明哲保身,排除第二種可能,他便多把注意力放在了蠱毒一事上。
他近來也在追查對鍾延光施蠱之人,不僅知道了此事涉及黨爭的來龍去脈,並且有了線索。
難道說定南侯捕捉到了蛛絲馬跡,誤會了什麼嗎?國師心想,應當不至於吧,畢竟他救過鍾延光的命呢。
第64章
鍾延光直接領著蘇綠檀出了六皇子府,把她抱上了馬,帶著她騎馬回家。
園子裡,方寶柔意識到侯府的人都走了,這才急匆匆帶著丫鬟趕出去,跟夏蟬她們一起坐上馬車回家,等著看好戲。她剛看到了,鍾延光都快氣瘋了,拽著蘇綠檀一路往外奔走。
方寶柔一點兒也沒忘記鍾延光從前對待那個犯事丫鬟的手段,一點兒尊嚴都沒給跟了他多年的丫鬟,就由著丫鬟脫了衣裳,赤裸裸地被拖了出去,毫無顏面地賣去了風月場所。
即便蘇綠檀得鍾延光喜歡又怎麼樣,觸碰了他的原則和底線,也是要吃苦頭的。
蘇綠檀確實要吃苦頭了,她正坐在馬背上,被鍾延光圈的緊緊的,大冷天馬兒跑的飛快,寒風迫面,跟刀子刮似的。
捂著臉,蘇綠檀聲音瓮瓮的:“夫君,跑這麼快做什麼?我要凍死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渾身冰涼的鐘延光心口仿佛熱了點兒,他放慢了速度,把蘇綠檀抱得更緊,似要將她整個人揉進骨頭裡。
往後縮了縮,蘇綠檀乖乖地靠在鍾延光的懷裡,扯著他的袖子,仰頭看他,額頭抵著他的下巴,道:“夫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太夫人……”
“太夫人沒事。”
只要太夫人沒事,那就沒大事,蘇綠檀咧嘴笑道:“夫君,我想問你……”
“回去再說。”鍾延光眸子裡有一絲冷色。
蘇綠檀怕耽誤他騎馬,溫順地“噢”了一聲,搖晃著腦袋,蹭了蹭他的下頜,便繼續揪著衣領,蓋住臉,只露出一雙濕潤的眸子。
一路跑回定南侯府,蘇綠檀已經被顛的腦子都暈了,等下了馬,兩腿先是發麻,又是泛酸,得拽著韁繩才站得穩。
鍾延光於心不忍,自責道:“磨疼了?”
點點頭,蘇綠檀撐著大腿,委屈道:“裡面疼,屁股也疼。”
鍾延光精於騎術當然知道,蘇綠檀說的裡面,就是大腿內側。
二話不說,鍾延光把人橫抱起來,闊步往角門裡去,一路快走進了內院。
鍾延光走的太快了,蘇綠檀覺得比騎馬的時候還快,她駭得勾住他的脖子,睜著烏溜溜的眼睛,道:“夫君,到底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