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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綠檀知道跟蘇世文說不通了,敷衍道:“好,明日回去,但是臨走前,我想見青松一面,否則我無論如何也不肯走的!請父親現在告訴我,青松到底去哪裡了。”
提起蘇青松,蘇世文脾氣又上來了,怒目圓睜,道:“那個小畜生難道還能死在外面?你先給我交代清楚,你在侯府到底犯了什麼錯,我也好替你想法子周全!你想清楚沒有,你若被休了,沒有好下場的可不止是你一個人!”
蘇綠檀對蘇世文也是了解透徹了,早就沒了跟他解釋的心,也冷言道:“父親你要是不告訴我青松現在怎麼樣了,就算你把我壓回京城,我也不會服軟,便是到了侯爺面前,我仍舊有辦法讓他更加生氣,更痛恨蘇家。您只在乎蘇家,我不一樣,我只在乎阿弟。”
蘇世文眯著眼看著蘇綠檀,半晌才露出一個怪異的笑,道:“蘇綠檀,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敢威脅你老子了?蘇家家訓,你是都忘乾淨了?”
“不敢威脅父親,不過已是出嫁女,也輪不到父親教導了。請父親把青松的事盡數告知,否則女兒說到做到。”
慢步走到蘇綠檀面前,蘇世文死死地盯著她,道:“你真以為我拿你沒有辦法了?”
蘇綠檀絲毫不懼,只道:“女兒素來知道父親嚴厲,不過我肚子裡已有定南侯府嫡長孫,父親要是想搭上整個蘇家,您就試試看。”
蘇世文啞然一瞬,驚訝道:“你有孕了?”
“有了,不過時日尚短,還不顯懷。”
蘇綠檀是胡謅的,但總要蘇世文投鼠忌器才好。
蘇世文的臉色也果然好看了一些,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喃喃道:“有了孩子便好說好說。”
蘇綠檀執著地問:“青松在哪兒?”
瞧了蘇綠檀一眼,蘇世文道:“不知道,估摸著去了哪個同窗的家裡,都一個多月沒回來了。你母親好不容易撿回半條命,他個不孝子也不知道回來看看,他若敢回來,我肯定要當著祖宗的面打斷他兩條腿!”
蘇綠檀大怒,道:“已經養大的孩子還不如沒出生的孩子是不是?父親,養不教父之過,您該先反思自己才是!”
“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蘇綠檀別開臉,深吸一口氣,道:“我不信父親沒去找過青松,見不著他,我不會回京的。”
拂一拂袖,蘇世文冷漠道:“找過半月,不見蹤影,便沒讓人去尋了。他身上沒有銀子,我在各個商鋪都留了消息,不許給他半點援助,過不了多久,他自然會回來。”
蘇綠檀聲音尖銳了一些:“過不了多久?都過了一個月了他還沒回來!”
皺一皺眉,蘇世文道:“他都這麼大了,還能餓死?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早就背著貨物,幾個州府跑來跑去,也沒見餓死!”
蘇綠檀不欲多說,轉身便走,只留下一陣風。
蘇世文臉色黑的像鍋底,斥罵一聲“沒教養”,正好何氏就出來了,她穿著金陵時興的緙絲妝花馬面裙,三十出頭的年紀,因保養得當,肌膚白皙,美艷不減,風韻猶存,隱約可見當年沉魚落雁之姿,只是面色有些憔悴,反而更添柔弱,惹人心疼。
何氏走到蘇世文身邊蹙了下眉毛,弱聲道:“怎麼見面又吵架了?”
蘇世文嘆氣道:“從前忙於生意,沒功夫管他們姐弟兩個,一個兩個的都養廢了。我就知道蠻蠻嫁去定南侯府總有一天要出事的,果然應驗了。這回還不知道怎麼跟侯府交代……蘇府和蘇家鋪子裡上上下下幾千人,不能被她毀了。”
當時要不是事態緊急,蘇世文還真不敢把蘇綠檀嫁過去,這一年多好不容易漸漸安心,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末了蘇世文又道:“還好她有了身孕,侯府子嗣艱難,想必看在孩子的面上,侯府也不會過多為難蘇家。”
何氏柔軟的手搭在蘇世文的肩膀上,鎖眉道:“蠻蠻這丫頭古靈精怪心思多,這一路舟車勞頓,真懷孕了,她哪裡會趕回金陵?老爺還是把大夫找來給她把把脈,省得被她糊弄了。若是沒懷孕,對侯府那邊也好有另外的法子應對。”
這麼一提醒,蘇世文還真上心了,連忙吩咐了人明日去請大夫來。
不過為時晚矣,蘇綠檀自打從主院出去,壓根就沒回原來住的海棠苑,而是出了二門,叫走了送她回來的護院,連夜出門,去了外面住店休息,想等到天亮之後,親自去尋蘇青松。
第二日早晨,蘇綠檀領著人去了蘇青松的摯友家中拜訪。
與此同時,鍾延光也快到金陵,他派去金陵的人馬,也已經打聽到了蘇綠檀的消息,趕過來稟了他,說蘇青松仍未歸家,而夫人回了府又出去了。
鍾延光心知蘇綠檀是去找蘇青松的,便吩咐屬下道:“你們先拿著我的公文去應天府衙門和金陵衛所,與我在城中匯合。”
下屬走後,鍾延光也快馬加鞭入城,想快些見到蘇綠檀。
他太想她了。
第93章
蘇綠檀找到了蘇青松,在城郊外的一個偏遠村子裡,他自己搭了個簡陋的木房子,風餐露宿,不去山上挖野菜的時候,就在村里打零工,幫著人修繕房屋、干農活,混一頓飯吃,或是換幾個錢。
就這樣生生熬過了一個多月,眼下已經從富家公子,混成了鄉下的赤腳漢子。
蘇綠檀剛找到蘇青松的時候,眼淚嘩嘩就落下了,漱漱落個不停,惹得蘇青松十分內疚。
姐弟兩個出村子的路上,蘇綠檀在馬車裡擦著眼淚責怪道:“父親不給你銀子,你不會管朋友借嗎?你那些個朋友,難道沒有肯援助你的?”
眼眶紅紅的,蘇青松道:“自然有的,不然姐姐也找不到我。不過是我不肯受。我若不靠自己,就算找朋友借了,還是沾了蘇家的光,說到底還是要靠著父親。那我就白出來了,何不讓他將我打死算了。”
蘇綠檀道:“父親不還,我替你還!你不想花蘇家的錢,還不想花我的錢嗎?”
搖搖頭,蘇青松道:“我怎麼能要姐姐的錢。”
蘇綠檀嗔罵道:“死腦筋!幾個錢,你姐夫難道還能跟我計較?”
蘇青松笑一笑,道:“姐夫豪氣仗義,自然不會計較,不過這不止是銀子的事。我不能給姐姐姐夫添麻煩就是了。”
蘇綠檀聽蘇青松言語之間對鍾延光多有讚許,隨口問道:“你就見過他一面,怎的知道他不會計較?”
笑得眼睛都要眯起來了,蘇青松道:“我從姐姐臉上看出來的。”
蘇綠檀翻個白眼,她現在臉上可沒顯著跟鍾延光有關的事!
姐弟兩個擦了臉,一路出了村子,還沒入城,馬車猛然停下,兩人的腦袋碰到了一起,疼的蘇綠檀直齜牙。
坐定之後,蘇綠檀問車夫:“怎麼了?”
因為不熟悉入村的路,蘇綠檀是臨時雇的車,顯然車夫技術堪憂。
車夫不止技術不行,膽子也不行,他坐在外面“哇哇”地叫,嘴裡喊著:“大人饒命,大人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