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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將心念一轉,脫口而出,“那人是首領!”
覃九寒未解答他的疑惑,只是吩咐他組織防守。
戰場之上本來就是瞬息萬變,從來都是一方壓倒另一方,方才楚家軍軍心不穩,敵軍則是來勢洶洶,而現在,不過一瞬而已,整個局勢便發生了逆轉。楚家軍因為知府親臨戰場而鬥志昂揚,而敵軍則很顯然因為失去了首領而踟躕不前。
投石機投出的石雨愈發密集,箭矢亦是如流星一般划過天際,密密麻麻壓向攻城的士兵。
本來攻城講究的便是氣勢,前仆後繼,死一個便補一個,然而現在伴隨著首領受傷,蠻軍開始有了退縮之意,雖然因為軍令不敢做逃兵,但心理上一退縮,腳下的動作也隨之拖沓了起來,原本猛烈的攻勢和攻城節奏,也被徹底拖垮了。
天色將明的時候,蠻軍退,瀘縣守住了。
楚家軍眾人皆是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忍不住心情激昂叫喊起來。
他們守住了瀘縣,城內無數生靈免於戰禍,他們自己亦不必做敗軍!
城內一夜未合眼的百姓們,也是癱軟在地,他們為了護住自己的家,亦是拼盡全力運送物資,保證城牆之上的石塊等,此刻亦是激昂不已。
人群之中,不知何人忽然開始帶頭喊,“楚家軍!楚家軍!”聲勢之浩大,情緒之激昂,幾乎將天都喊破了。
以那守城小將為首的楚家軍,皆是內心豪情萬丈,又好似柔情百轉,不由鼻子一酸,只覺得方才戰了一夜,皆是值得。
陽光穿破雲層,第一抹朝陽照在覃九寒身後,他身上是素白的長衫,本就身長如玉,晨風獵獵,吹得長衫縹緲如仙人一般,朝陽映襯之下,宛如踏雲而來的救世仙人。
楚家軍眾人心中都知道,因為覃九寒那一箭,才令他們安然度過那個夜晚,激動難耐之下,竟將他當作救世仙人一般,嘴上雖沒說什麼,眼神中卻流露出了敬佩和臣服的神色。
朝陽普照大地,瀘縣歷經一夜的戰火,第二日仿佛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從街上走過,便能看到奔跑著的孩童,身上雖衣衫襤褸,但臉上卻掛著笑。
江一柏忽然感慨道,“不愧是瀘縣,歷經這麼多的戰禍,卻依舊生機勃勃。”
方才守城的小將豁然一笑,自豪道,“北疆之人,皆是如此。生死有命,蠻子虎視眈眈,難不成咱們的日子就不過了不成?就得如此,該吃吃該喝喝,蠻子來了就打,不來就過我們的安生日子。”
江一柏聞言也是一笑,拍著那小將的肩膀道,“兄弟說的是!來便來,但想要我們一寸地,都不能讓!”
他說完,便又看向身側的覃九寒,見他正看著嬉戲的孩童出神,便十分理解地道,“大人可是思念家中幼子了?聽聞二公子才兩歲稚齡,想必正如這小童一般活潑可愛。”
覃九寒淡淡一笑,並不答話。
江一柏知他性情,不喜將家中私事向外人提及,也不覺得奇怪。
一行人走到覃九寒暫住的宅子處,正要分開的時候,剛才就一直忍不住瞟覃九寒的小將按捺不住了,趁著這機會問道,“大人,屬下有一事不解。大人是如何一眼識出那首領的?”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們楚家軍懂,敵軍同樣懂,尤其是蠻軍素來兇猛,很大一部分便是因為首領親臨戰場,將蠻軍的血性和鬥志徹底激發出來,簡直堪比虎狼之軍。每回戰事,首領皆混在軍隊之中,但他們卻很能將人找出來,一個個射箭試探卻再浪費時間不過。
因此,即便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們也無法真正使用這一計謀。
這小將的疑問,亦是在場其他人的疑問,張參軍、顧長衛和江一柏同樣看了過來。
覃九寒面色不變,淡淡道,“隨手射的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那小將明顯早就被他折服了,聽他這般敷衍的回答,也能露出“大人真是太厲害了,隨隨便便便擒住了敵首”的表情。
倒是剩下的幾人面面相覷,張參軍無條件站在覃九寒這一邊,當即表態道,“大人乃是文曲星下凡,自有仙人庇佑,射中敵首,並不奇怪。”
江一柏嘴角一抽,心道:你這是什麼鬼話,拍馬屁的意味太明顯了!但是他亦是青州府之人,自然是站在覃九寒這一邊的,隨即也跟著違心應和道,“的確如此。”
只餘一個顧長衛滿臉懵,似乎是不理解為何這麼敷衍的回答,也能說服他身邊這幾位平日裡再精明不過的同僚。
覃九寒走到一半,忽然又轉身回來了,站到顧長衛的面前,停下步子,定定的看著他。
顧長衛只覺莫名其妙,還未開口問,便聽對方道,“顧大人年少有為,本官願為大人做媒。”
顧長衛:……
他身旁的張參軍哈哈一笑,嘲諷道,“大人,您可別替咱們長衛兄弟操心。他細皮嫩肉,最得這北疆女子喜歡,投懷送抱的不知凡幾,他帳中還有個賴著不肯走的胡娘子呢。您若是有什麼好女子,便替我說說。我家中夫人病逝已有三年,也到了娶個續弦的時候,您只管放心,我不似長衛兄弟那般挑……”
顧長衛最厭惡旁人提及胡娘子,不知為何,尤其不願讓外人知曉胡娘子的存在,他蹙眉瞪向張參軍,“張參軍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同少將軍解釋才對。方才戰場之上,你竟將少將軍受傷一事公之於眾,好在大人力挽狂瀾,否則你縱使有十條命,也不夠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