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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房心不在焉寫廢一篇策論,覃九寒面無表情擱下筆,起身出了書房。剛到廚房門口,便遠遠看見廚房裡那個小小的背影,小姑娘本來就個子小,蹲下後蜷成一團,便愈發顯得可憐無助,如同夜遇大雨躲在農戶屋檐下瑟瑟發抖的幼貓崽子,可憐兮兮。
覃九寒蹙眉片刻,終是舒展了眉頭,覺得自己今日仿佛是中邪了一般,上輩子加上這輩子,算起來,他的年紀也能當小姑娘的爹爹了,還和小姑娘生氣,實在有失顏面。
覃九寒做足了心理準備,又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覺得自己心頭那股莫名的怒火漸漸消退,才抬腿進了廚房。
似乎聽到他的腳步聲,蹲著的小姑娘顫了顫。
覃九寒腳下一頓,隨後往灶邊走,很快就把灶里的柴火點燃了。炊煙順著煙囪裊裊而出。
不到一刻鐘,覃九寒就端著蒸好的饅頭出了鍋,又下了油,待油到了七分熱,丟下一把青菜,爆炒一翻,盛菜出鍋。
覃九寒將青菜放在一邊,將沈蓁蓁剛剛切得厚薄不一的臘肉連帶青椒一同炒了,也盛好放在一邊。
剛剛還滿臉委屈的小姑娘不知何時慢吞吞挪到了他的身邊,覃九寒抬眼掃了掃小花貓似的小丫頭,將鍋里的紫薯圓子撈了出來,順手擺在沈蓁蓁旁邊,語氣淡淡的,“嘗嘗,熟了沒?”
沈蓁蓁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在煙燻火燎的廚房裡,夾著剛出鍋的紫薯圓子啃得滿嘴湯汁,偏偏男人做的紫薯圓子格外美味,甜中沁著一股清香,一口咬下去軟糯香甜,饞的她差一點直接把滾燙的圓子直接咽下去。
吃了一個軟糯的紫薯圓子,沈蓁蓁舔舔唇角,抿著唇乖乖回話,“熟了的,很好吃。”
覃九寒立刻就發現了沈蓁蓁的變化,剛剛還噘著嘴生氣,投餵了個紫薯圓子,便頃刻間又變回原來那個軟乎乎的小丫頭了。
果然是個很好哄的小姑娘。覃九寒腦海中下意識閃過這句話,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幹的事,竟然是在哄小姑娘。
而被哄著的沈蓁蓁,也絲毫沒意識到,面前的男人正在以自己獨特的方式哄她,還傻乎乎看著紫薯圓子吞口水。
第15章
次日清晨,天色大亮。
顧宇同顧四姐來敲門的時候,沈蓁蓁正在院子裡澆花。
沈蓁蓁的娘親沈夫人是個極為聰慧的女子,雖出身醫藥世家,但向來才名在外,頗受當地文雅之士的追捧。琴棋書畫,沈夫人無一不通,樣樣頗有造詣。
作為沈夫人的獨女,蓁蓁從小由沈夫人親自教養長大,小到貪嘴多吃一碗冰,大到挑選針線女紅師傅,事無巨細。可以說,沈夫人在愛女身上花的心思,遠遠超過了在自己丈夫身上花的心思。
而沈夫人耗費心思的成果也顯而易見,沈蓁蓁琴棋書畫,說不上樣樣精通,但絕對拿得出手。她的針線女紅,連沈夫人從江南高價聘來的繡娘師傅都嘖嘖稱奇,讚揚不已。
因此,沈蓁蓁雖然樣樣活計都不成,但自她來了覃家,連覃九寒都略感詫異,覃家院落中的花,開的比旁人家早,敗的比常人家晚,花型柔美嬌艷,花期長,很為覃家院落增添了一絲獨有的風采。
畢竟,賞心悅目,還有什麼比常開不敗的嬌花更悅目?
顧四姐知道她這次僥倖能從阿娘手裡摳出來半錢銀子,純粹是沾了她這個未來弟媳的光,因此倒是一進來就露出了笑臉,姿態擺的極低,“蓁蓁妹妹,可不怪阿娘總同我誇你,你看看你養的這花,就是比旁人家的開得好。莫不是,這花也有靈,淨曉得哄美人開心?”
沈蓁蓁靦腆笑了笑,被誇得有些臉紅,朝顧四姐微微點頭,“顧四姐姐。”又客氣同她身後的顧宇點頭示意。
顧四姐見沈蓁蓁低頭一笑,粉唇一抿,露出皓白的貝齒,當真是人比花嬌,連她身後紅艷艷的花都有些失色了,不由得心下讚嘆:嘖嘖,怪不得顧宇那心氣高的能看上,就這模樣身段,再長几年,恐怕凌西村是怎麼也留不住。
顧四姐暗暗瞪了一眼看呆的阿弟,又親熱挽了沈蓁蓁的胳膊,同她談天,“阿娘怕我們姑娘家家遭了壞人,特地喊了阿弟來陪我們。”
說著,她側身讓出背後的顧宇,顧宇紅著臉,上前來拱了拱手,“沈姑娘。”
沈蓁蓁同凌西村的人都不熟,也早把之前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便客客氣氣打招呼,“顧公子。”
顧宇聽她柔軟清澈的嗓音,心跳得更快,又見她表情沒什麼異常,仿佛是在和一個不認識的人打招呼一般,臉上不由流露出些失望。
顧四姐暗暗看了一眼,心說這男人動起春心來,可當真大變樣,就阿弟平時這麼愛面子的人,也成了個徹徹底底的愣頭青了。
見兩人氣氛有些冷淡,顧四姐趕忙打圓場,“好了好了,蓁蓁妹妹你同覃二郎說一聲,我們這就出門去了。等會兒日頭大了,曬人得很。”她不久就要出嫁,為了穿嫁衣好看,已經很久不下地了,連日頭也很少曬,生怕自己曬黑了。
想到這,顧四姐又看了一眼沈蓁蓁瑩潔光滑的臉龐,在日光下透著股剔透晶瑩,只看得見小小細細的茸毛,不由氣餒,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沈蓁蓁便朝二人笑了笑,就往覃九寒書房去了。經過昨日的獨處,沈蓁蓁對男人的懼怕已經略微消減了些,哪怕對著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也能把話說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