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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這般亟不可待招攬那些大臣們,作為太子,在提拔臣子一事上還算是說得上話的,只是一個寒門出身的臣子,要提拔到重臣的位置上,實在不容易,反倒是借著幫襯一把大臣家中的子侄們的由頭,尚且能收買一些人心。但這種收買,實在淺薄得可以,就連他自己都知道,朝中老臣是多麼的圓滑,不管面上漂亮話說得多好聽,但當初父皇有意冷落他的時候,除了母家和那些寒門出身的臣子,可沒人敢上他東宮的門。
也正以為如此,他才這般看重覃九寒,哪怕覃九寒其人待他既不諂媚也不低聲下氣,就連當初他想著法子要讓他尚公主的時候,覃九寒也不見一分喜形於色的神情,他依舊十分看重這位日後主動要入內閣的寒門出身的年輕臣子。
當時保寧姑姑的婚事旁落,他還一度有些愧疚,甚至替他相看起了首輔家的孫女,就連太子妃那邊,他都特意囑咐太子妃在家中挑個出色的嫡女出來,想的便是要彌補彌補自己這位失了駙馬之位的心腹。
然而,如今想來,這又卻都成了笑話。莫說太子妃家的姑娘,就連他那出身尊貴無匹的保寧姑姑,這個男人也沒打算正眼瞧上一眼。
梁喻握緊了拳,自從送走他那位故意上門“挑撥離間”的好二弟,他整個人都陷入了煩躁和懊惱之中。是的,他把謙王的行為定義為“不懷好意的挑撥離間”。
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謙王把覃九寒陽奉陰違,面上說送他那鄉下娶來的妻子送到了護國寺清修,然而實際上卻好端端在家中養著的行為告訴他,乃是一番好意,他這好二弟無非就是想看著他動怒,看他笑話罷了。
偏生這個笑話,他還真就讓他這位二弟給白白看了,不得不說,哪怕心中對覃九寒有所不滿,但他也不打算真的同他決裂,寒門出身,日後遲早要入內閣,如今又在北疆戰事中立下汗馬功勞,這樣再值得招攬不過的人才,他哪裡捨得把人往外推,或者說,在他心中,這事除了冒犯了他的顏面之外,還真的沒到多嚴重的份上。
然而作為太子,僅僅是被冒犯了,就足夠他震怒了。
太子琢磨了一整夜,還是覺得這口氣必須得咽下,眼看著大軍就要班師回朝了,再如何,覃九寒也是他舉薦的,這回也是實打實給他長了臉面的,這時候若是因為這點小事而與他翻臉,他作為太子,自認為怕是沒什麼好怕的,但是也與他有百害而無一利就是了。
但真讓他咽下這口氣吧,他又覺得心裡堵得慌,他就想不明白了,覃九寒府上那村婦究竟是何等的姿容,連尚公主這種誘惑,都能讓他默不作聲給回了,還想著法子要護著家中妻子,想著法子來隱瞞此事。
太子在東宮懊惱不已的時候,蓁蓁正在家中給自家勛哥兒準備入場考試的行李。
越是在京城這種繁華的地方,各種行業越是發達,尤其是科舉衍生出的行業,更是數不勝數。覃承勛瞧著自家娘肚子越來越大,心裡也越發發慌起來,都沒打算娘替他操心這些雜事,早讓阿修去京中的鋪子裡訂了一全套的行李。
因此,此事見蓁蓁又在操心這些事情,嚇得忙三兩步上來扶她,勸道,“娘,你快歇著吧。”
蓁蓁最近心情極好,氣色也愈發的好,面色紅潤如芙蓉花,看著都不似受懷子之苦的婦人了,就是因為畏寒而裹得嚴實了些,走起路來頗有些搖搖擺擺的感覺,看得旁人嚇得不行,就連覃承勛這般沉穩的性子,每日都被嚇得不淺。
見長子又來攔自己,蓁蓁倒也不去為難他,順著他的心意,在椅子上坐下,然後拉著他的手解釋道,“知道了,知道了。娘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呢,就是怕身子沉了不好做這些,現在就是看看還少什麼。若是少了,趁早尋人去準備了送來呢。”
覃承勛鬆了口氣,再看娘這般替他操心,他可是嚇得連書都看不下去了。娘懷弟弟的時候,他年紀還小,也不知道婦人懷子是多麼艱難的事情,而且那時候還有父親在一旁守著,他心中即便是畏懼,也並沒有留下多大的陰影。
反倒是這回娘懷妹妹,他是日日在家中守著的,眼睜睜看著纖瘦的娘親,因為孕吐而愈發瘦弱,好不容易孕吐好了,他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娘的小腹又猶如吹氣一般的鼓了起來,走路都走不大穩當的樣子,他心裡又給愁上了。
這生個妹妹太難了,生這一個就夠了,他覺得若是再來一次,他可就真的要嚇得頭髮都白了。
蓁蓁見長子目光小心翼翼落在她隆起的腹部,忍不住輕笑了一下,“妹妹太調皮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爹爹要回來的消息,昨天夜裡折騰了我許久。如今哥哥一來,她倒是像個乖巧的小姑娘了。”
覃承勛也忍不住輕嘆氣,“爹總算是要回來了。大軍若是走得快些,爹爹回來的時候,妹妹還未出生吧。”
蓁蓁勾唇淺淺一笑,養得極好的兩腮血色紅潤,露出一個盈盈的梨渦來,應道,“嗯,到時候你們爹爹准被嚇一跳了。”
覃承勛心裡也鬆了老大一口氣,若是娘發動的時候,爹爹能在身邊陪著,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但他作為家中的長子,其實也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若是爹爹沒回來,他必然是要替爹爹好好守著娘親的。至於溫哥兒,他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還是等妹妹生出來了,再領他來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