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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滿姑娘來了。可是來取夫人的熱水的?這天寒地凍的,姑娘也不好端,我讓阿桂給姑娘提過去吧。”廚房昨日守夜的大娘笑得殷勤。
玉滿皺皺眉,她力氣最大了,怎麼會搬不動,便道,“不用了,我力氣大,不會摔的,你把水給我就行了。”
那說話的大娘,和阿桂也不敢同玉滿作對,便老老實實去將水給她了,等玉滿走遠了,那大娘才滿臉不屑抱怨道,“這玉滿,年紀不大,心機倒是不少。還知道守著主子不讓旁人接近。阿桂啊,那後院難進,你還是老老實實跟大娘在廚房吧。”
阿桂也低下了頭,低低的應了一句。
廚房的這些小事,便又傳不到蓁蓁耳朵里了,她用手掬了水,淨了面,又用花露和脂膏,在臉上細細抹了一層,才在梳妝鏡前坐下。
玉腰替她綰髮,她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頭,正投過窗欞,看著窗外。
昨日雪便已經停了,今日的天氣則更加好,一大早的,日頭便已經升起來了,牆角堆的厚厚的雪,開始化了。
比起落雪的時候,融雪時候顯然更冷了,冰的刺骨。
玉腰便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閒話,“這雪停的真是時候。再不停,大人這個年便沒法過了。聽嬤嬤說,她打算趁這幾日天氣好,將年貨給辦了。這還是咋們在蘇州的第一個年,可不能隨隨便便……”
蓁蓁聽的心不在焉的,托腮道,“雪是停了,但那些災民的屋子,卻是一時半會兒修不好的。”
玉腰倒是不想她那麼操心,但還是想了想,道,“夫人若是擔心,不若給他們捐些銀錢吧。”
在她看來,內宅的婦人,能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除了這個,那便只剩下拜佛了。
蓁蓁也是沒什麼法子,她說到底是個內宅婦人,連出門都不多,又沒有什麼治世之才。
她又嘆了口氣,隨即便讓玉腰去帳房支些銀錢,換了好些陳米和飴糖來。陳米價低,但味道不比新米差不多,價格卻是差了一倍都不止。選了陳米,反倒比打腫臉充胖子來的划算。
覃九寒知道她買米的事情,便把楊輝派過來幫忙,楊輝對雪災情況還算了解,分派起糧來也是得心應手。
好幾車的米糖被送往此次受災的村落,楊輝原以為米定然是更受歡迎,結果,到了一處,往往都是飴糖先被分完。
雪災一來,受苦的不光是大人,更適應不了的,是那些平日裡被父母寵著護著的孩子們。此時一見有飴糖這稀罕物,大部分家長都寧願放棄一部分米,也要分到一塊飴糖,給自家孩子甜甜嘴。
楊輝看得心酸,便又自己掏了十來兩,讓跟他來分糧的下人,回城內再買些飴糖。
第177章 ...
江南商業乃是極發達的, 富商數不勝數,單單一個蘇州城,富商便有百戶都不止。
蓁蓁捐糧的事情, 並未做什麼遮掩, 她雖然並非為了求名, 但沒必要遮遮掩掩的。再者,那一車車的糧食,也沒法子遮掩。
在她和府中上上下下眼裡,乃是她善心之舉。但放到外頭人眼裡,便不是這般簡單了。
如今都講究一個上行下效, 雖然那些富商不是下官, 但在揣測官心的時候, 還要更敏銳幾分, 甚至可以說是無端腦補也要腦補出些來。
在他們看來,這哪裡只是一個後院婦人的善行,或者說遠不僅僅如此,這分明是暗示他們這些富商也跟著行善舉。
他們倒是絲毫不吝嗇那些銀錢, 畢竟, 對於他們而言,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但若是能靠著這筆不多的銀錢, 得了總督府的青睞, 那便是再划算不過的了。
更何況,似他們這些富商,本來就每年都會花錢買名聲, 誰不樂意有個儒商義商的名聲呢?鄉下的土財主都知道給村里捐錢造路,討個大善人的名頭呢?
更何況他們這些商場上的老狐狸了。
商會聚會的時候,還個個哭窮,說自己這回雪災有多麼大的損失,一個比一個說的慘。
結果當天下午,便在總督府外“偶遇”了,兩人面面相覷,面上還要做出“某兄你也來了真是巧啊真是心有靈犀”,心裡早就吐槽上了。
不是說你家糧倉都被壓塌了,今年的進益一大半都砸裡頭了?不好好在家撥拉算盤珠子,來總督府做什麼!?
切!不是說你家房梁都被壓塌了,剛買的第十八任小妾都嚇得病倒了,不好好在家裡安慰你那小妾,來這兒做什麼?!
當然,心裡吐槽,面上還是笑盈盈的,還你謙讓我,我謙讓你,謙讓了好一會兒,才相攜入了總督府的那扇大門。
一個下午的功夫,這樣的事情,便在總督府發生了好幾回,當然,相應的,覃九寒也從詫異到無奈。
蘇州這種繁華之地,商業極發達,其結果自然也是富國富民,大商戶手頭銀錢多,但官府糧庫銀庫里的銀子糧食也不少。
承擔這回雪災的賑災,乃是綽綽有餘的事情。但送上門的錢,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何況,他一推,那些商戶就差跪下了。
不愧是遍地是金的蘇州!前世他是未曾來過蘇州的,但單是批閱奏章的時候,便能看出蘇州乃至江南,的確撐起了整個梁國賦稅的一小半了。
無心插柳柳成蔭的蓁蓁,忽然便發現,相公又忽然空閒了下來,頗有要安安穩穩過個好年的模樣,抽空便問道,“雪災的事情料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