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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每個可能性都預設了一遍,然後細緻給出了解決方案。
蓁蓁聽得兩眼發亮,圓圓的杏眼眨啊眨,長翹捲曲的睫毛也跟著微微顫,滿心滿眼都是崇拜,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嗯!嗯!我都聽你的!”
覃九寒拍拍他家小姑娘的腦袋,“等會兒,你和阿淮出去吃吧。路上小心些,別走遠。近來,錦州府里安寧了不少,但也別太大意。吃了飯別瞎逛,去李大娘家待會兒,我來接你們。”
蓁蓁乖乖點頭,轉身出去找阿淮。
覃九寒目送她離開,然後收回視線,方才還透著溫柔的神色變得有些冷淡,隨手將桌上的請帖拿起。
送蓁蓁和阿淮離開後,覃九寒收拾收拾,便穿過籬笆小門來到另一側。
他剛一過來,就有小廝上來迎他,“公子。”
覃九寒冷冷淡淡回了個“嗯”字,便一言不發往前走。
小廝尾隨在後,偷偷抬頭打量覃九寒,然後小心翼翼詢問,“公子,阿寶小哥可是遲一些來?那我等會兒派人在這兒迎一迎?”
覃九寒面無表情掃過去,仿佛只是隨意的一眼,卻仿佛重如千鈞,一下子壓得小廝將接下去的話咽了回去,再不敢開口提及。
兩人行至大廳。
等候已久的顧文昌聽到聲音,倏然起身,露出溫文爾雅的笑,然後,就見進來的只有覃九寒一人,那笑就掛不住了,顯得有些僵硬可笑。
顧文昌表情僵了片刻,然後斂了神色,又恢復方才溫和的模樣。
他往前幾步,朝覃九寒拱手,“覃公子,前日家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覃公子御下有方,阿寶小哥也純性至善,救了我兒一命,在下在這兒給您道謝了。”
覃九寒淡道,“不用客氣,順手為之罷了。”
顧文昌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客氣話也說了,道謝也道了,這才試探道,“阿寶小哥沒來嗎?我原打算讓內人抱著鵠兒親自道謝的,畢竟,若是沒有阿寶,鵠兒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了。該當面致謝才是。”
原來當來不是這麼打算的,莫說把李雪和鵠兒請來,就連覃九寒他也不想請,他巴不得只有他和沈蓁蓁二人獨處。
覃九寒打量了片刻,發現顧文昌雖然試圖掩飾,但眼神中那股狂熱還是隱隱流露出來,甚至連手都有些微的顫抖。
他驀地開口,“阿寶和阿淮去李大娘家逗孩子去了,她說昨日便約好了。所以,今日我一人前來赴宴,顧公子不會介意吧?”
他眼神透著股溫柔,言語中也流露出一絲縱容和寵溺,似乎拿阿寶很沒辦法。
顧文昌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自然能看出覃九寒親昵的態度,誰家主子對書童會是這般態度,那語氣,甚至帶著點不自知的炫耀了。
看到顧文昌不自覺的捏緊拳頭,覃九寒心下瞭然,不管這個顧文昌和那個顧家有無關係,至少能肯定的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又是覬覦著他家小姑娘的人。
刺激了對方一番,覃九寒就不打算開口了,顧文昌似乎也已經接受了沈蓁蓁不會來的事實,不免有些心灰意懶。
小廝引兩人行至酒席處。
菜品已在桌上擺好,能看得出備席之人花了很多心思,從選菜到擺盤,都透露出精緻二字。
但另覃九寒蹙眉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桌上幾碟子的糕點糖果,看似隨意擺著,仔細一瞧,就能發現,糕點皆擺在一側。
而按原本的坐席,顧文昌是主,自然居上位。他是客,身份又較阿寶高些,居右。而阿寶自然居左,那些糕點好巧不巧的,居然全在左邊。
這種待客之道,他是從未見過的,擺明了那些糕點,全是為了蓁蓁一人準備的。
這般不著痕跡卻費力的獻殷勤,若不是對蓁蓁的習慣了如指掌,如何能獻得這般恰到好處?
只是,如果顧文昌對蓁蓁如此熟悉,那為何蓁蓁似乎從沒提及,還說覺得隔壁的公子很奇怪,明明不認識,卻還盯著她?
等覃九寒抬眼,顧文昌似乎已經收拾好情緒,熱絡招待起他來。
兩人都飲了幾杯酒,顧文昌忽然招來小廝,當著眾人的面吩咐,“廚房還備了些糕點,等會兒包好讓覃公子一道帶回去。”
小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主子這是說的什麼話啊?這是在嘲諷覃公子吃不了兜著走嗎?哪有讓客人把剩菜剩飯帶回去的?
他這麼一跪,倒是把顧文昌給跪清醒了,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又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只好委婉解釋,“我方才有些暈了腦子,冒犯了。”
覃九寒端起酒盞抿了一口,似乎不太介意方才的事,“冒犯算不上,顧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阿寶素日的確愛糕點。只是……大概是人長大了,喜歡的東西也和原來不一樣了,原來那些糕點都厭了。帶回去也是浪費,倒不如顧公子留著自己慢慢享用。”
他話中帶話,話里話外好幾層意思,每一層都如刀子一般,死死扎在顧文昌的心上。
他和沈蓁蓁的羈絆,說到底只有幼時那些年,再後來就是他單方面的追逐。
所有的訊息,沈蓁蓁的習性,沈蓁蓁的愛好,沈蓁蓁喜歡的,沈蓁蓁不喜歡的,皆是從顧長衛那想方設法得知。
可是,現在面前的這個男人告訴他,以前的東西,沈蓁蓁都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