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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韌性是不假,要和常年勞作的李麗娘比,卻是沒法子比的。
她要堅持陪著爬,李麗娘卻怎麼也不肯同意,對於沈蓁蓁的印象,李麗娘還停留在那個曬太陽都會暈倒的嬌弱姑娘家,生怕她又生病。
一旁的覃九寒見兩人都各執己見,走上前去,也不好聲好氣勸,淡淡同氣喘吁吁的沈蓁蓁道,“等你爬上鶴山,天都黑了。”
沈蓁蓁撅了噘嘴,感覺心裡有點小委屈,明明是好心好意,卻被男人嫌棄沒用,便眼睛紅紅的,氣呼呼上了轎子,再不肯搭理轎子外跟著的覃九寒。
看了一眼遮得嚴嚴實實的帘子,李麗娘朝覃九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人交給你哄了。便咬咬牙又開始爬山,很快就把兩人甩在了後頭。
因是上坡,路也不怎的平穩,轎子晃晃悠悠的,晃得沈蓁蓁腦門磕在木頭上,嫩嫩的額頭立即起了個紅紅的小包,摸上去疼得不得了。
這下子,沈蓁蓁越發委屈上了,她本就是那種嬌嬌的性子,乖是真的乖,軟也是真的軟,但也不是一點都沒脾氣,尤其是在那些寵她的人面前,特別容易委屈掉眼淚。
她這邊躲在轎子裡掉眼淚,快把自己委屈壞了,額頭又疼,又沒人哄,越想越委屈。
外頭的覃九寒也不好受,他五官比旁人靈敏一些,沈蓁蓁的啜泣聲仿佛就在他耳邊一般,盤桓在他心頭,惹得他心煩意亂,素日裡的沉穩冷靜一掃而空。
對於這種情緒,覃九寒其實並不陌生。相反,這段日子出現得頗為頻繁,他都有些無可奈何接受了自己的新毛病。
那就是沈蓁蓁一哭,他便煩得不得了,滿腦子都是不正常的心煩意亂,又不是那種氣惱的厭煩,而是帶著些無措的慌亂
亂七八糟的念頭在他腦海里轉了一圈又一圈,指間的佛珠也數了一個來回了,覃九寒無奈嘆了口氣,喊停了轎夫,朝裡頭哽咽的小丫頭道,“出來吧,我陪你走上去。”
沈蓁蓁便如吃了魚的貓兒一般,眼睫毛還濕潤潤的,嘴角卻上揚得厲害,傻乎乎的模樣很是惹人心疼。
覃九寒伸手把人從轎上扶了下來,又耐著性子陪著。兩人慢悠悠往上爬,旁人至多爬一個時辰,沈蓁蓁同覃九寒卻花了快兩個時辰才進了鶴山廟。
鶴山廟裡果然香火旺盛,來來往往皆是求神拜佛的信徒香客。
覃九寒前世信佛,進了寺廟便整個人都沉靜下來,仰頭望著怒目金剛,面上既無懼怕,也無敬畏,面無表情,比那怒目金剛還要冷漠。
一旁的小和尚見了,心下納悶,怎麼還有人進寺廟卻不拜神,還盯著神像瞧個沒完,好不講規矩!
“施主,別來無恙。”
身旁傳來一聲蒼老的招呼聲,覃九寒回頭,朝來人頷首,“五止大師。”
五止大師卻沒繼續和他交談,反而看向了一旁好奇張望著他們的沈蓁蓁,眼神溫和,看著她的目光彷如看著自己的後輩,帶著些疼寵,“沈姑娘。”
沈蓁蓁乖乖勾唇露出個笑,兩個梨渦笑盈盈的,仿佛見了老朋友一般,乖乖合掌道,“大師,許久未見您了。”
第25章 (捉)
廂房內,午後慵懶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蒲團上,微風送來盈盈的花草清香。
混雜著室內的淡淡的檀香,靜謐外又添了幾分生機勃勃之感。
五止大師團坐在蒲團上,嘴角帶笑看著對面坐著的二人。
一個淡漠凌冽,一個嬌俏柔美;一個是生於鄉野的農家子,一個是嬌養閨中的嬌小姐;
明明是兩個永遠也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卻如此融洽同處一室,更甚者,還有可能共度一生。
還真是緣。
“大師,”沈蓁蓁捧著杯子小小抿了一口茶水,然後將茶杯乖乖捧在手心裡,“我可不可以去看看阿娘?”
沈夫人和五止大師是多年好友,交情可謂不淺。所以,沈夫人去世後,鶴山廟裡便設了靈堂,沈夫人的骨灰便放置在靈堂內。
蓁蓁幼年時還隨著阿娘在鶴山廟裡住過一年,只是那時她年紀太小了,實在有些記憶模糊。只依稀記得,五止大師似乎還抱著小小的她在一片佛香中誦過經。
本來就是故人之女,幼時還曾一句一句教她念誦佛經,雖無血緣,但五止大師打心底把蓁蓁當作自家姑娘,因此很是寵溺點頭,“去吧,去陪陪沈夫人。”
蓁蓁眼圈微微紅了,又抿唇露出個笑來,愈發可憐得惹人憐惜。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覃九寒,得了男人頷首允許,才提著裙擺,小心翼翼邁了門檻,出了廂房。
蓁蓁一離開,屋內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覃九寒剛重生時,內心疑慮萬千,一時之間,不知是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生。
所以,當他聽見旁人提起鶴山廟,提及鶴山廟高僧五止大師,便抱著一絲求解的心來了鶴山廟。
素日裡閉門不見客的五止竟然接待了他,彼時也在這麼一個廂房內,只是似乎天色還要更暗些,也沒有微風送來的花草淡香,靜謐得讓人感到壓抑。
進了廂房,兩人也如同現在這般靜坐著,不發一言。
覃九寒從來沒有和旁人傾訴的習慣,哪怕是對著血緣相親的兄長,更遑論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傾訴那些離奇古怪的重生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