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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朝食,眾人送著考生出門,府前早有馬車在那等著,就連馬夫也腰間系了紅腰帶,喜氣洋洋朝主家道,“馬到功成!三位爺上車吧!”
程垚和姚娘在角落裡說些私密話兒,大抵是些吉祥話,又或是勸他別緊張之類的囑咐。最逗樂的便是小寶福了,她如今性子活潑了不少,雖說和普通的孩子還有些不同,但也不大看得出了。
小寶福摟著爹爹的脖子,嗲嗲親親程垚的臉,道,“舉人!爹爹,舉人!”然後指著聶凌道,“凌凌,舉人!”接著又指著覃九寒道,“凶凶,舉人!”
眾人皆被她傻乎乎的小模樣逗樂,還是姚娘替她開脫道,“昨夜教了她許久,讓她出門前說句‘祝爹爹喜中舉人,祝聶叔叔喜中舉人,祝覃叔叔喜得舉人’。她倒好,慣會偷懶的,吃了糖豆便說話不作數了,小懶鬼!”
聶凌哈哈大笑,朝寶福做了個鬼臉,逗得寶福把頭埋進爹爹的懷裡。
八月的天還有些涼爽,晨風拂面,吹得蓁蓁幾縷碎發從耳後散出來。覃九寒見了,便伸手替她將髮絲攬回耳後,指背觸到蓁蓁的臉頰,微微有股涼意,溫聲道,“回去吧,別在門口站著了。三日我就回來了。”
蓁蓁仰臉朝他笑,笑盈盈的模樣,嬌軟又甜美,兩腮酒窩看得人心一盪。她踮起腳尖,伸手替男人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梢,乖乖應下,“嗯,我在家中等你。”
兩人輕聲交談著,雖無甚麼親密的舉止,但無端便讓人挪不開眼睛,2溫馨又親昵,打心底裡頭升起一股歆羨。別說玉珠、玉琴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少女,就連姚娘這種嫁了人的,都忍不住羨慕起來。
馬夫瞅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又催了一回,這回幾人都沒再耽擱,兀自上了馬車,朝貢院去了。
一連三日,吃喝拉撒睡皆在貢院內度過。第一場考的是四書五經,今年的試題出的中規中矩,皆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並無甚麼新意。直到三日一過,覃九寒他們從貢院出來。楊嬤嬤早安排好了馬車在門口等著,一見主家來了,那馬夫便立即送他們回了府邸。
蓁蓁、姚娘和孩子們早在院中等著了,一見他們回來,先是遞上杯溫熱的參茶,繼而也不大多加打聽,直接送他們去屋中歇息。
覃九寒洗過熱水澡,便順手從木施上取了白色寢衣換上,才出盥洗室,就見蓁蓁正彎腰替他整理床鋪。溫暖的燭光照在她雪白的後頸和清瘦的背上,淺粉色的襦裙一角翹起,搭在床沿上。
似是聽到動靜了,沈蓁蓁回望過去,朝他笑道,“我方才和姚娘姐姐說過了,晚食便不一起吃了。等會兒玉腰會端過來,你在房裡用就是,我們不打攪你。”
覃九寒上前捉住蓁蓁的手,拉著她在桌前坐下,捏著少女圓潤柔軟的指肚,道,“別忙活了,你陪我一起用。”
玉泉和玉腰正好端了飯食進來,在桌上擺好,便立即退了下去。
蓁蓁陪著覃九寒用了晚食,卻不肯久留了,生怕打擾他休息。第二日大清早他們便要往貢院去參加第二場考試,這個節骨眼上,全家誰都不敢惹了考生的清靜。
蓁蓁從覃九寒房裡出來,往廚房去了一趟,便逕自往阿淮房裡去了。阿淮小小的人兒正端坐在書桌前,捧著本水經注看得認真,聽到開門聲響,耳朵便抖了抖,回頭喊,“蓁蓁姐姐。”
他急急忙忙從椅子上跳下來,朝門那邊走去。
“阿淮。”蓁蓁掩上門,端著被溫熱的羊奶朝阿淮走過去。
阿淮乖乖在椅子上坐下,捏著鼻子將羊奶一飲而盡,然後蹙眉舔舔嘴唇,看那樣子很嫌棄羊奶的口感。他從前在白家的時候,奶娘也給他準備羊奶,但都被他偷偷往盆栽里倒了。價值幾百兩的牡丹都死了好幾盆了,他卻還是矮墩墩的個子。
倒是被蓁蓁日日這麼端來喂,這兩個多月,愣是高了不少,跟抽條的小樹苗似的,連來接他的管家看了都驚訝。
蓁蓁捏著帕子替阿淮擦嘴角的奶漬,邊和他囑咐道,“你跟著白爺爺回家,也要記得每晚睡前喝一杯。要是嫌棄不好喝,便加些飴糖,不過喝了記得漱口。”
一提及跟著白爺爺走,阿淮的表情便變得有些許失落,小眉頭皺在一起,腮幫子也下意識鼓了起來,跟氣呼呼的河豚似的。蓁蓁看了好笑,捏捏他的小鼻子道,“我們過些日子也要去京城的,很快就能見面了。”
阿淮還是不高興,揉揉鼻子,瓮聲瓮氣道,“那姐姐到了京城,要跟我住。我把最大的院子給你留著!”
蓁蓁失笑,揉揉阿淮的腦袋道,“那我到時候去看你,阿淮回家了不許和爹爹娘親鬧脾氣。”
雖說阿淮的爹爹娘親委實有些心大,孩子丟在外頭兩個多月了,他們消息遞上門了,才派人來接。也不怪阿淮心裡有疙瘩,雖說大人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和難處,小孩兒不一定能明白。白爹作為白家這一代的主心骨,有他的責任和義務,但孩子眼裡,哪有那麼多爾虞我詐呢?
就知道爹爹和娘親把我落在外頭兩個多月了,還沒親自來接我。
次日,先是覃九寒幾人入場考試,再是阿淮跟著白管家回了京城,屋子裡一下便空了下來。玉泉她們見蓁蓁興致不高,還特意拿了自己的刺繡來請教她,總算哄得蓁蓁高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