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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實在不是哭的時候,他們出來久了,若是旁人見了,必定要來尋。打了顧宇不算什麼,但旁人必要追問緣由,便是不追問,眼尖的也能看出不對勁來。
覃九寒思緒萬端,壓住了內心翻騰的情緒,冷靜下來,垂著眸子,抬頭碰了碰沈蓁蓁的發,語調帶著股莫名的溫和,“好了,不用怕,我在。”
沈蓁蓁依舊埋著頭,她嚇壞了,若是覃九寒沒有及時出現,失去理智的顧宇不知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這是她從小到大都未經歷過的。此刻的她,腦子早就一片混沌了,就是不管不顧揪著男人的衣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要將所有委屈通通哭出來一般。
她本就眼窩淺,惹哭她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現在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哪裡還能說不哭就不哭。
覃九寒溫和的安慰,讓她有了極大的安全感的同時,帶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委屈。但她天生是個聽話的性子,覃九寒讓她不哭了,她雖然做不到,但也乖乖放低了聲音,壓著嗓子繼續哭。
覃九寒心疼之餘又有些哭笑不得,哪怕是這種情況下,性子也這麼軟這麼嬌,他真是再沒見過比這更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了。沈蓁蓁的哭功,他是見識過的,可當她真的壓著嗓子委委屈屈落淚,他又發現自己往日的鐵石心腸一下子蕩然無存了。
閉眼片刻,覃九寒妥協般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他大概是前世欠了她的,就當是老天爺送了他一個女兒,合該寵著哄著。覃九寒手罩在沈蓁蓁身後,做出保護的姿態,另一隻手勾了她的膝蓋,手下微微施力,便把人穩穩抱了起來。
覃九寒懷裡抱著沈蓁蓁,從宋家後院小門處出去,也幸好今日辦喜宴,村中上下皆是無人,一路安安穩穩將人抱回了覃家。
將哭的有些暈乎乎的沈蓁蓁安頓好,又溫聲細語哄她入了睡,覃九寒這才快步回了宋家後院,待走到仍舊躺在地上的顧宇面前,覃九寒勾唇冷笑了一瞬,單手將人拎了起來,丟到牆角堆著磚石瓦礫處,又一腳踹翻了壘得齊齊整整的磚瓦,拍了拍手上的灰,面不改色回了堂屋。
喜宴依然有條不紊進行著,眾人對後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推杯換盞間,覃九寒面色如常,仿佛剛剛那個下了黑手不是他一般,只是時不時蹙眉擔心,家裡睡著的人會不會半途醒來。
酒意漸酣,桌上皆是長輩,覃九寒也不可避免被灌了幾杯酒,扶著額頭略略醒酒。
喜宴結束,眾人皆是各回各家,李麗娘這才發現沈蓁蓁不見蹤影,趕忙焦急尋人,被覃九寒幾句話安撫住了,三人一道回了覃家。
第二日一大早,李麗娘便聽見村中鬼哭狼嚎的聲音,沒一會兒,隔壁大娘便過來了,八卦中將事情說了個全。
原來剛剛那鬼哭狼嚎的聲音是顧大娘,昨日下了宴,眾人回了家,顧大娘才發現旁人都回來了,就她家顧宇不見蹤影。但她也沒多想,又不是姑娘家,難不成還怕被欺侮了不成?哪怕是鑽了草垛子,那也不是她兒子吃虧。也不知她怎麼想的,竟是一晚上都沒去尋人。
偏偏宋家昨日忙了個人仰馬翻,早早熄燈睡覺,也沒發覺後院角落中躺著不省人事的顧宇。直到清晨,宋家人起床,才發現後院中躺了這麼一個人,看著像是昨夜醉酒跌了,才趕忙把人往顧家送。
顧大娘一看兒子昏迷不醒,立刻便嚎上了,也顧不上其他,硬是拉著宋家人要討個說法,這才鬧得村子大清早不得安寧。
隔壁大娘忍不住唏噓,“顧家大嫂子也真是的,那她家顧宇自己跌跤了,撞翻磚塊才斷的腿,怎麼也不能怪到宋家頭上。可憐了老宋家,昨夜剛娶新媳婦,今日就被人賴上了。這是什麼運道啊?”
李麗娘昨夜回了家,就急匆匆去看沈蓁蓁,小叔子雖然沒說什麼,但她也看出來蓁丫頭定是撞上什麼事了,萬幸沒真被人占了便宜。她本就滿肚子火,還琢磨了大半夜,那人到底是誰。
現下聽了顧家的事,第一反應就是小叔子下的手,不僅沒半分愧疚,反而滿心暢快,若是顧家那小子在她面前,她定是要上去狠狠揍一頓。
欺負小姑娘算什麼大男人?你喜歡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就要嫁你,不嫁你,還被你賴上了?還有沒有天理了,真是一家子無賴。
李麗娘本來就是個看不慣這種事的人,加上她把沈蓁蓁當做自家閨女護著,當即恨得牙痒痒,惡狠狠掰斷一根豆角,冷笑道,“可不是麼,自己沒長眼摔跤了,難不成還怪別人地不平?顧家也太不講理了。”
隔壁大娘一邊幫忙擇豆角,也一邊應和,“對啊,哪能怪宋家,誰能想一個大小伙子還能摔個狗啃屎呢?對了,你家蓁蓁呢?”
李麗娘面上不露端倪,笑眯眯的,“蓁蓁啊,屋裡繡花呢,昨天布莊掌柜又送了布料過來。”
隔壁大娘咧嘴一笑,羨慕道,“你家蓁丫頭也太爭氣了。模樣好不說,針線也厲害,聽說做一件衣裳,能賺好幾兩呢。這可是抱著金磚啊!”
李麗娘謙虛笑笑,“您可別誇她,小小姑娘家家的,夸多了性子就傲了。”
“切,”隔壁大娘擺擺手,“我老婆子看人准得很,別的小姑娘會傲,你家這個可不會,性子好著呢。可惜我家沒年紀合適的,不然我早上門找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