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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孩子似乎有些不對勁!”
李雪低頭一看,懷中的嬰兒果然已經哭厥過去了,嬌嫩的肌膚滲出不自然的青紫色,仿佛是窒息了一般。
李雪有些慌了,雖然顧鵠不是她的孩子,但孩子算是在她名下的,也時不時喊奶娘抱過來看一看,多少有些感情。就算這孩子是珍姨娘所生,在她心中,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作為嫡母的李雪尚有幾分擔憂驚慌,而孩子的生母珍姨娘卻只顧上大喊,“夫人,奴婢出身卑微,不敢和夫人相爭,只求夫人放過鵠兒!鵠兒是少爺的骨血啊!奴婢一條賤命,鵠兒卻是顧府唯一的小少爺!鵠兒!娘對不起你!”
現場本就混亂不堪,偏偏珍姨娘還嫌不夠鬧,又是磕頭又是哭喊,仿佛孩子已然被李雪掐死了一般。
李雪將孩子交給奶娘,然後暴喝一聲,“夠了,鵠兒還沒死,你哭什麼喪?還嫌不夠鬧嗎?”
珍姨娘被嚇得梗了一下,哭喊聲戛然而止。
李雪冷靜下來,沉著吩咐奶娘,“看看小少爺如何了!”然後,又轉身朝春柳道,“立刻去請大夫!”
奶娘一看嬰兒發紫的臉色,心下一驚,趕忙解開裹著的厚厚襁褓,露出穿著小衣裳的身子。
她正要繼續脫,珍姨娘忽然撲了上去,一邊拉扯孩子一邊哭喊,“夫人,鵠兒還小,這麼冷得天,你是想凍死鵠兒嗎?”
奶娘脫衣裳的手一愣,不知所措看向李雪,她畢竟是伺候的下人,哪怕攔著的只是個姨娘,她也得罪不起。
李雪見珍姨娘阻攔奶娘對鵠兒的施救,又句句暗諷她對鵠兒下毒手,心下一怒,直接走了上去,一把將珍姨娘甩開,冷聲道,“把珍姨娘給我綁了!奶娘,繼續脫!”
李雪下了命令,奶娘自然不再猶豫,一邊脫鵠兒的衣裳,一邊奇怪“咦”了一句,“這衣裳怎麼這麼緊?這不是奴婢給小少爺穿的衣裳!”
眾人一聽,便曉得其中必有蹊蹺,養過孩子的都知道,小孩子的衣裳寬鬆柔軟最好,寧可做大些,也不能圖省事給孩子穿小衣裳,孩子穿了不舒服哭鬧是小,就怕束縛手腳脈管,落個肢體壞死的下場。
奶娘的話一出口,方才拼命阻攔奶娘脫鵠兒衣裳的珍姨娘的行徑,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眾人紛紛開始指指點點,而珍姨娘也面色慌亂,拼命哭喊,“少爺!少爺!你快來救救鵠兒啊!你讓夫人放了鵠兒吧!”
顧文昌昨夜喝了半壺酒,正睡得昏昏沉沉,被愛妾的哭喊聲吵醒,摁著額頭,搖搖晃晃出來了。
一見院中亂糟糟一堆人,他沉下臉,“怎麼回事?”
被綁著的珍雪搶先告狀,“少爺!少爺!奴婢卑賤,夫人憎惡奴婢,你發賣了奴婢吧,但鵠兒是您的親骨血啊,您不能眼睜睜看著夫人這般作踐鵠兒啊!”
顧文昌一聽,臉色一沉,轉身朝李雪道,“鬧夠了?珍娘做小伏低的,鵠兒也是無辜稚兒,他們母子哪裡又得罪你了?”
李雪聽了冷笑一聲,沒去和珍姨娘爭辯,眼下的當務之急不是追究珍姨娘的錯,也不是改變顧文昌的想法,而是救下那個因生母爭寵而瀕死的無辜孩子。
她無視了顧文昌和珍姨娘二人,轉頭對奶娘道,“不要停,繼續!大夫很快就來了!”
奶娘便繼續講鵠兒身上的衣物扒個精光,果然在他身上發現不少勒痕,青紫的勒痕爬在嬰兒細膩幼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可怖。
圍觀的人皆是一抽氣,而顧文昌此時才發現孩子出事,急急忙忙追問,“鵠兒怎麼了?”
現場卻沒有一人搭理他,眾人都提心弔膽看著奶娘的動作,生怕這麼一條脆弱的生命就這般逝去。
奶娘雙手合掌,輕輕按壓著鵠兒的小胸脯,過了片刻,嬰兒依然一臉青紫,小小的胸脯沒有絲毫起伏。
眾人的表情漸漸帶上了失望,就連施救的奶娘也有些心灰意冷了,停下手下的動作,遲疑看向李雪,“夫人,小少爺……”
李雪無力癱軟了一下,身旁伺候的夏蓮連忙撐住她的身子,她不肯相信,仍然追問,“你再試試!真的沒其他法子了嗎?”
而被綁著的珍姨娘則是一下子痛哭出聲,嚎啕大哭,“我的孩兒啊!我的孩兒啊!都怪娘護不住你!你不該托生到娘的肚子裡!”
顧文昌聽完,也有幾分不敢置信,孩子昨夜還好好的,轉眼間就臉色青紫躺在那了。
就當眾人都為此而惋惜痛心之時,蓁蓁推開籬笆小門,走近鵠兒,蹲下/身子,細細查看了一番鵠兒的狀況,然後仰頭對李雪道,“夫人,我有一法子,或許能救下這孩子。夫人可願意讓我一試?”
李雪低垂眼眉去看她,只見小小少年眉目精緻,仰著巴掌大小臉直視她,眼中既無謀劃也無私心,只有滿滿的真摯和對小小生命即將逝去的惋惜痛心,她不由心頭微動,一咬牙道,“小兄弟,你試便是,不論結果如何,我顧家絕不怪你!”
珍姨娘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鵠兒身上的衣裳是她昨夜偷偷換的,就是想著鵠兒若是啼哭不止,夫人定會厭煩不已,畢竟不是親生孩子,怎麼可能有耐心去耗費心思,到時候,她就能名正言順將孩子抱回身邊撫養。
就算夫人不肯將孩子還她,到時候,她只需當著眾人的面跪一跪鬧一鬧,再求一求少爺,孩子自然也會回到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