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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看著兩個少年,童牙已經比她高了,但眼中仍然流露出慕孺和不舍的神情,倒像個要離開大人的小孩兒似的,佘曦更不用說,這個孩子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蓁蓁時常怕他被欺負,常常令人看顧他。小小的少年,嘴上不說什麼,心中卻是記下了這一份難能可貴的恩情。
“童牙大了,也該相看媳婦了。本來我若是在,還能替你出出主意。不過你自己也有主見得很,我同杜夫人說過了,她也會替你張羅張羅的。”
蓁蓁囑咐完童牙,便對一旁的佘曦,也同樣囑咐道,“我聽大人說,你打算考科舉,科舉的事情,我也不大懂,出不了什麼主意。不過大人說過了,戶籍的事情,你別擔心,都替你弄好了。你日後若是到了京城,便去柳府尋我乾爹乾娘,他們會照拂你的。”
童牙和佘曦皆是憋得臉通紅,用力的點頭,將淚水憋了回去,將壓在嗓子眼的酸澀釋放出來,道,“夫人同大人要一路順風。”
蓁蓁最後摸了摸佘曦的腦袋,然後抬步走開了。同一堆人告完別,那邊馬夫便開始催促了。
蓁蓁最後看了一眼熟悉的院落,側頭看向身側的相公,她的手被男人握著,虛虛的握著,沒什麼力道,但能感覺到,沒有什麼力道能分開他們。
覃九寒溫言對她道,“天色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蓁蓁怔然,就見男人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沒有絲毫的猶豫和茫然,帶著滿滿的肯定和堅定,朝著馬車走去。男人的聲音特別溫柔,像含苞的桃花一樣,“勛哥兒在那鬧著要娘親,你等會兒哄哄他。你知道的,這孩子單單愛黏著你,旁人說的話都不管用。”
蓁蓁回神,眨眨濕漉漉的睫毛,道,“勛哥兒明明最聽你的話,哪裡只有我哄才行了。”
覃九寒自嘲道,“他哪裡是最聽我的話,分明是最怕我這個阿爹。這小混蛋心裡頭,最最喜歡的,便是你了,要不是我不許,他恐怕現在都還宿在我們房裡呢。不像話!”
蓁蓁替勛哥兒說話,“他還小嘛,你同他計較那麼多做什麼。他現在年紀小,還黏著我們,等到日後長大了,說不定就不愛搭理我們了。”
“他敢?!”覃九寒板著臉,一臉嚴肅,“那我就打斷他的腿。”
夫妻二人邊說邊走到了馬車邊,覃九寒親自扶著妻子上了馬車,馬車裡正是翹首期盼許久的勛哥兒,一見到娘親,便黏糊糊的湊上去,軟軟喊道,“娘~娘~”
蓁蓁摸了摸勛哥兒的額頭,疼愛道,“哎,娘的勛哥兒。”
馬車終於啟程,蓁蓁從馬車中探出頭來,朝著外頭送行的眾人擺手告別,她懷裡的勛哥兒也跟著有樣學樣,學大人一起揮手。他年紀尚幼,還不知道什麼叫分離,在他小小的心裡,覺得只要能跟在娘親和爹爹身邊,就沒有什麼不習慣的。沒有大院子也可以,沒有玩伴兒也可以。
馬車漸行漸遠,留在原地的眾人也都逐漸散去。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尤其是對於盂縣的百姓而言,他們早就知道,身為縣令的覃九寒並不會永遠留在盂縣。畢竟,他們曾經送走那麼多的縣令,好官也好,壞官也罷,唯獨只有覃大人,讓他們如此不舍和惦念。
百姓散去,只剩下同覃府關係好的些許人,仍然留在原地,徘徊著不肯離去。
杜夫人最是豁達,擦去眼淚,招招手,道,“咱們也走吧,人年紀越大,越見不得這樣的場景。”旁邊的兒子兒媳忙過來扶她,扶著腳步蹣跚的杜夫人往回走。杜大人還在一邊教訓她,“你真是的,自己的身體都不注意,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我替你提心弔膽!”
玉泉卻是徹徹底底哭成了一個淚人了,先前蓁蓁還未走的時候,她還撐著笑,可是現在卻是不顧一切嚎啕大哭起來。她知道,這一走,日後便再沒有相見的可能。她身旁的孫盧擔心壞了,但也不敢勸,只能把嚇呆了的志哥兒抱進自己懷裡,然後摟著妻子的肩膀,由著妻子發泄情緒,時不時說上一句,“我會對你們娘倆好的。”
佘黎原本站在原處,此時見人走了,也走近童牙和佘曦。兩個少年,都正是講究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年紀,礙於少年的驕傲尊嚴,不肯像旁人那樣落淚,咬著牙含著淚,愣是不肯讓眼淚落下,尤其是佘曦,還固執地看向早已看不到影子的馬車。
佘黎嘆氣,上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當做安慰,低聲道,“回家吧。”
第124章 ...
覃九寒這一回, 乃是實打實的升遷。他在盂縣任期三年,頗有建樹,無論是剿匪一事, 或是民生方面, 都是眾官員之中的佼佼者。他也很幸運, 上官乃是即將快致仕的周知府,周知府心知覃九寒其人乃有大才,又是心志堅定之輩,日後必有大作為,因此也就買了個好, 在評級中給了他上等。
確有建樹, 又加上上官力薦, 朝中又有太子周旋, 覃九寒的升遷很是順利。和之前破敗蕭條的盂縣截然相反,他們這一回去的,乃是頗負盛名的青州府。覃九寒這一回,乃是要去青州府做知府。
青州府歷史悠久, 歷來被各任君王所看重, 青州府的知府,大多都是帝王的心腹。青州府不似應天府那般, 乃是運輸中樞, 影響著京城的供糧;也不似江南府那般,乃是魚米之鄉,物阜民豐, 是賦稅重地。青州府的被看重,另有緣由。青州府乃是古籍中所記載的齊魯之地,傳言聖人出生於此,遊學講授,因此青州府讀書氛圍頗重。歷屆科舉,青州府舉子不說獨占鰲頭,也是算眾多府之中排的上號的。更別提,本朝的內閣首輔便是這青州府人,至於其它官員,林林總總算起來,更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