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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九寒這回帶的人皆是柳府的下人, 都知道這回要救的是自家老爺新認的姑娘, 乍一聽聞屋內的動靜, 又不是什麼沒長毛的小子,個個都嚇傻了,生怕自己撞見什麼不該看的醜事。
柳家管事見狀,連忙回頭以眼神呵斥眾人,不許他們交頭接耳。但自己心裡卻沒什麼底, 若是這屋裡頭的真是他家姑娘, 那——他可真的不敢再想了。
柳管事偷偷抬眼去看領頭的男子, 卻見他表情紋絲不動, 垂眼指了指大門,朝後頭的下人吩咐,“撞門。”
被點名的幾個家丁趕忙去撞門,伴隨著女子的尖叫聲和男子的咒罵聲, 門被撞開。
大鬍子幾人罵罵咧咧出來, 剛跨出門檻,已經被幾個眼疾手快的下人按住了。
幾人還衣衫不整死命掙扎著, 覃九寒上去便是一腳, 踩住為首之人的臉,死死往地上一碾,語調陰沉道, “書香巷擄走的少年和孩子,人呢?”
皮肉和砂礫接觸摩擦,留下斑駁的血痕,帶來的疼楚,使得麻子疼得直罵娘。
他還沒緩過來,覃九寒已經極度不耐煩了,方才那些腌臢的聲音入耳,他立即就辯出了不是自家小姑娘的嗓音,但不意外將他的心情推到了另一個冰點。
覃九寒眼中厭惡,手起刀落,削下為首之人的右耳,那人便立即疼得直打滾。
那人嘶吼掙扎之聲,不絕於耳,聽得眾人皆是背後一涼。
“人呢?”唯獨覃九寒一人,從頭至尾連眼睛都未眨,面上冷冷的,語調也冷冷的。
“如娘那裡……”
他話一出口,覃九寒便直接拋下院中的人,淡淡丟下一句“別跟著”,獨自策馬往如娘那妓館去了。
此時正是深夜,街上俱無一人,覃九寒策馬直奔妓館,一路上暢通無阻,不到一刻鐘的功夫,便到了。
皮肉生意,本就是夜裡開張,白日歇場,所以,此時的院子裡格外熱鬧,言笑之聲不絕於耳。
他推門而入的時候,手有些微的顫抖,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他是在一間屋內尋到蓁蓁的,嬌嬌的姑娘就那麼蜷縮在榻上,懷裡揉了個圓滾滾的娃娃,棉被裹在兩人身上,愈發像擠在一個窩裡的貓崽子,害怕的時候便擠成一團。
覃九寒眼神觸到床上的小姑娘時,倏然變得溫柔,這些日子那些縈繞心頭的絕望、憤怒甚至殺意,好像被貓爪子輕輕撓了一把,然後通通消失不見了。
他目光落到蓁蓁蓋著的那床被子之上,露出了些微嫌棄的神色,蹙眉將那棉被丟到床下。
床上人似乎本來也沒睡沉,被這麼一動,頓時便驚醒過來,睜著雙懵懵的睡眼望過去。
“唔……”蓁蓁迷迷糊糊睜眼,眼前的人格外熟悉,她下意識露出個甜軟的笑,兩頰的梨渦盈盈如水,眼角勾勾如桃花瓣。
她還迷迷瞪瞪弄不清狀況,覃九寒早已按捺不住了,傾身下去將人擁入懷抱,語調溫柔,“我來了,蓁蓁。”
男人的懷抱特別暖,還沁著股幽幽的墨香,動作快過思緒,蓁蓁的手已經不知不覺中揪著男人的衣襟,眼中也露出些微詫異。
覃九寒見自家小姑娘傻乎乎的模樣,僵了七八日的嘴角,總算朝上勾了勾。
蓁蓁一見到覃九寒,便忍不住自己滿心滿腔的委屈了,嘴角往下一撇,杏眼裡便含了淚兒,都顧不上說話了,淚珠子就連串往下滾。
她向來眼窩子淺的很,掉眼淚比吃飯還要尋常,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眼角也紅紅的,連帶著耳垂處也緋紅一片,吧嗒吧嗒掉眼淚,看得人心軟。
覃九寒難得有些手足無措了,抱著自家小姑娘輕哄,“不哭了,乖。欺負你的人,我都教訓過了。下回不會了。”
他這邊手忙腳亂哄人,好不容易將蓁蓁哄得止了淚,那邊悠悠轉醒的寶福一看,櫻桃嘴兒一癟,也嚎上了。
一大一小,哭得好不可憐。
一直到柳家管事進來,兩人才打著哭嗝歇下。
“姑爺,外頭都料理好了。就是,剛才那屋裡有個姑娘,說是錦州府香軟軒的,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覃九寒正要回他,蓁蓁急急忙忙道,“這裡有個小哥,叫阿狼,他是好人來著。”
柳管事表情有些奇怪,這裡倒是的的確確有個少年,但一點也不像個好人,方才反抗起來,愣是把他手底下的小廝打得鼻青臉腫。
在這些小事上,覃九寒向來不違背自家小姑娘的意思的,聞言便擺擺手,吩咐道,“那邊將那叫阿狼的少年放了,給些銀子。”
柳管事應下,又道,“那……那個叫茉仙的姑娘怎麼處理?”
覃九寒沒當回事,順嘴便吩咐下去,“帶她回錦州府就是。對了,我們今夜便歇在這了,你明日趕早去買一套男子衣物來,記得尺寸小些。”
柳管事應下,然後退下去。
次日,天色微明,柳府的馬車便到門口了,蓁蓁一上馬車,便發現她昨夜念叨了一夜的幾個孩子,小路、佳佳、虎子等,全都乖乖在馬車裡坐著了。
幾個孩子一見到她,俱是眼睛一亮,然後一窩蜂撲了過來,“阿寶哥哥!”
蓁蓁將幾個年幼的摟進懷裡,挨個發糕點糖豆,細細詢問他們,好在買他們的都是些農戶人家,基本沒怎的苛待他們。倒是三歲的小豆苗,被賣到了一戶屠戶家,那屠戶娘子為人刻薄,但也只是關了一夜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