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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扶她站穩,她便催促侍衛去接應梁玢,然而侍衛卻沒有什麼行動,她正覺疑惑,圍牆那頭便傳來了少年略帶喘氣的聲音,“夫人先回府上,我暫時還不能走。”
蓁蓁有些急,她出來了,梁玢卻不肯出來,若是出了事,那梁玢要如何自救。方才兩人那麼一路狂奔,她多少也猜到了,梁玢在府內並無接應,若是有人接應,也不必讓她踩著他的肩出來了。她焦急道,“你快些出來啊。”
梁玢聽到牆外驚慌焦急的聲音,在這般危險的境地之下,心頭居然微微一暖。
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這番以身涉險救人,其實也有些私心的緣故。覃九寒手握江南,如今雖然回到了京城,但在江南的布置依然十分穩固。此番勝了北疆,又與皇叔榮王交好,這樣的人,值得他拉攏,或者說,值得他這般以身涉險去救他珍之愛之的妻子。反之,他若是猶猶豫豫,遲疑不決,等到覃九寒趕回京城親自救人的時候,這個人情,他非但拿不到,若是他珍愛的妻子出了半分差錯,那他必然也會被遷怒。
先前,他受了覃九寒那般多的人情,如今卻是要還的。
但是,聽著圍牆之外驚慌失措之中夾雜了擔心的聲音,梁玢卻是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隔著圍牆,他道,“覃夫人,我同您商量個事情。無論您此番誕下的是千金還是麟兒,讓他喚我一聲阿兄好不好?”
蓁蓁哪裡知道他莫名其妙提起此事,忙應承下來,想要哄著他出來,但當她應下之後,圍牆那頭傳來少年的清脆笑聲,隨即便是一聲,“帶人往安全的地方去。”
身後的侍衛便是上前,手段十分溫和但又十分堅定,蓁蓁被穩穩噹噹塞進隔壁暗巷裡的馬車上,搖搖晃晃之間,蓁蓁只覺眼前有些黑,腦袋沉沉的,小腹也隱隱作痛起來。不是那種很激烈的疼痛,因而沒有立即引起她的警覺,而是那種極為緩慢的陣痛,伴隨著搖晃著的馬車,緩緩從小腹擴散到冰冷的四肢。
半睡半醒之中,她依稀能感覺到,耳邊是嬰兒嬌嫩的啼哭聲,還隱隱約約的傳來微弱的聲聲“娘”“阿娘”。
她想,這夢真是莫名,溫哥兒早就不這般小孩兒氣了,而肚子裡的這一個,也不會一生下來便知道喊“娘”。
第211章 ...
“男掛弓, 女掛帨。”
老嬤嬤一邊念叨著舊禮,一邊朝正房堂屋的門上懸上一抹朱紅色的佩巾。
西北風忽的吹過,吹得那垂懸著的佩巾在風中獵獵作響, 似極了行軍路上隨風而動的帥旗。
正捧著大棗燉母雞的玉腰打從旁邊經過, 嘴角便染上了一抹笑意, 道,“李嬤嬤,湯燉好了,您幫著掌掌眼。若是行的話,我便端進去了。”
老嬤嬤眯著眼睛那麼一瞧, 聞見濃郁的棗香味, “姑娘端進去吧。老奴去廚房一趟, 讓她們晚上燉鯽魚湯。這湯可不好弄, 不當心便要腥。”
玉腰待李嬤嬤是極敬重的,一來,李嬤嬤是宮裡□□出來的嬤嬤,實在很有本事, 尤其是在婦人生子保養一事之上, 手裡頭更是有許多的秘方。
她待嬤嬤越敬重,便越是替主子給她體面, 李嬤嬤便也能夠更加盡心照料主子。
更令玉腰這般敬重李嬤嬤的, 卻是主子這回意外早產,乃是李嬤嬤一手把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光是這一樁, 就足夠玉腰真心實意把她當作老祖宗供著了。
玉腰含笑送走李嬤嬤遠去,才回身敲敲門,囑咐小丫鬟把門給收好了,又吩咐人去瞧瞧地龍的碳可還夠,一番吩咐下來,她身上從屋外帶進來的寒氣也散盡了。
這時,她才捧著湯進屋了,她進屋,屋內守著的圓臉丫頭便抬頭,一臉警惕,正是才從護國寺回來的玉滿,玉滿見來人是她,才收起戒備心,起身朝她喊,“玉腰姐姐。”
如今在主子身邊伺候,確實要謹慎再謹慎,所以玉腰也沒責怪玉滿冒犯了她,還衝玉滿點點頭,拉了她的手。到一邊問,“主子可醒來過?小主子呢,睡得安穩不?”
玉滿搖搖頭,再又點點頭,“主子沒醒呢。小主子睡得安穩。奶嬤嬤餵了兩回奶,便睡了,乖的很,一點兒也不鬧騰。”
玉腰也隨著她的眼神望過去,眼神柔軟看了看小搖籃里蜷著拳頭睡得正香的嬰孩,“咱們小主子知道疼娘親呢,知道主子先前受罪了,如今不敢吵娘親了呢。許是怕大人回來之後,被爹爹訓呢。”
提起大人,兩人都沉默了一瞬。隨即兩人皆止住了話頭,玉腰走到榻邊,輕聲道,“夫人。”
蓁蓁只覺得這一覺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這麼一喊,倒是一下子被從夢裡拉了出來一樣,睜眼見是玉腰,便問這會兒是什麼時辰了。
“夫人,快晌午了呢。李嬤嬤吩咐廚房做了雞湯,您嘗嘗。”
玉腰小心翼翼塞了個軟枕到她背後,蓁蓁便順勢靠上去,接了雞湯,用完了,便示意玉腰把自家還是個小糯米糰子似的閨女抱上來。
小姑娘繼承了娘親的美貌,眼睛彎彎的,宛若一彎明月一般,鼻子小而挺,連嘴唇都如海棠花一般嬌艷,整個都顯出一份精緻來,就是興許是早產的緣故,骨架子瞧著比旁人小了一圈。
蓁蓁這個做娘的,不免看得有些辛酸,勛哥兒和溫哥兒皆是在她肚子裡待足月才出生的,唯獨這個嬌嫩的小女兒,是她受了驚嚇,令她意外提早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