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更何況,窮家富路。我身處錦州府,人生地不熟,少不得的多些銀子打點,省著點,三兩銀錢。平日裡購置些筆墨紙硯,和同窗人情往來,四兩銀錢。”
“零零散散,加起來便是二十兩左右。”
等他算清了這一筆帳,覃三壽傻眼了,怪不得說供個讀書人難,光是趕考,這一路就得花上這麼多銀子。
一戶農戶,一年到頭在田裡忙活,累死累活,除去家裡頭的嚼用,一年到頭能存個五兩銀子,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覃三壽算是勤快人,按理說這三四年的,不旱不澇的,老天爺賞飯吃,怎麼也能存個十幾兩。但實際上的情形卻是,家裡頭的余錢也才三兩不到,連李麗娘身子骨不爽利,都是找個赤腳大夫買貼藥,生怕給家裡增加負擔。
“那……那你說咋辦?明年考試,那家裡也還是湊不出那麼多銀錢。難不成就不考了?”
李麗娘也擔憂地看向小叔子,以前還覺得家裡頭日子過得去,小叔子把帳攤開這麼一算,還真是入不敷出了。
見兄嫂二人都滿臉惶惶,覃九寒才覺得是時候了,家裡的境況不改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安心赴考。
“大哥大嫂莫急,先吃飯,吃完了,我同你們細說。”
夫妻倆心不在焉拿起碗,菜都是好菜,李麗娘的手藝也很不錯,但兩人就是味同嚼蠟,第一次覺得有大米飯吃都不開心。
總算等到覃九寒放下筷子,覃三壽夫妻二人趕忙道,“阿弟,你快說,別賣關子了。”
“我並非賣關子,只是希望哥哥嫂嫂能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做?大哥舉棋不定,我出再多主意,也是無用。”
覃三壽看了看媳婦,又想起這些年一家人摳摳搜搜過日子,堅定點點頭,“我干,阿弟,你說就是。”
覃九寒:“凌西村山泉水多,鄉親們多用山泉水澆灌,所以各家各戶種的果子味道爽口甘甜。”
凌西村背靠大山,四周分布著大大小小的丘陵小坡,種果樹再合適不過,水好,鄉親又勤快,種出的果子,村裡的小孩都愛吃。
只是凌西村地處偏僻,尋常商人也不會尋到這窮鄉僻壤來,再加上果子不好存放,年年收了果子,只能給自家孩子當零嘴。實在吃不完的,就只能送給親戚朋友。
幾年下來,誰家都不願意花大力氣在果樹上了,一家也就留了幾株果樹。有那個閒工夫,還不如多費些心思在莊稼上。
“只是賣果子,卻不是簡簡單單從鄉親們手裡收了去賣就成的。”
李麗娘點頭應和,“沒錯,這縣裡頭賣果子的小販不少,也沒見哪個發了大財。”
覃九寒又接著說,“首先,嫂子漬果子的手藝可以拾起來,普通的果子尋常,但漬果子卻是值得買一買嘗一嘗的。”
李麗娘連連點頭,“小叔子說得有理,只是我的手藝,能不能賣得出去?”
覃九寒搖頭,“嫂子不必自謙,況且,我們的買主,也不是縣城裡的人。”
“不賣給縣裡人?那買給誰?”
“賣給經過浮山渡口的客人。”覃九寒一語道破,“浮山渡口來來往往都是船隻,除了往來的商販,途中經過在此處歇歇腳,購入一些物資的也不在少數。這些大多是些前往錦州府的大戶人家,船上有許多女眷。路途遙遠,船艙內又悶熱,大部分女眷都會有暈船的症狀。”
這些還是覃九寒上輩子出任監察使時發現的,雖說是出來替皇上辦事,不好帶妻小,但還真沒哪個男人能忍住一年半載不瀉火,所以跟著他的小官隨從們,多多少少都帶了幾個貌美的侍女。
這些侍女說是侍女,但看架勢打扮,就知道不是侍女那麼簡單,不是小妾就是房裡伺候的丫頭,因此好些都過慣了好日子。一上船,船離岸沒多久,倒了一大片,上吐下瀉的,好不難看。
他當時也沒說什麼,由著她們吐,等到了下一個渡口,派人在當地租賃了個院子,把那些病歪歪的侍女全都趕下船,一個個在賃的院子裡老老實實住著。
覃九寒又起話頭,“所以,我們的生意,面向的來往船隻上的女眷。”
李麗娘聽得連連點頭,“小叔子說得有理,我看這生意能做。我阿娘懷阿虎的時候,吐的不行,便是吃漬青梅好的。”
覃九寒又道,“剛剛是其一,其二,我們既然要賣給商船上的女眷,就得賣相好,乾淨。”
李麗娘恍然大悟,她畢竟是女人,對女子的心理再了解不過了,“對,東西買回去,必然不是下人吃,多是家裡主子吃。那些個夫人小姐的,東西不乾淨,不美觀,可入不了她們的嘴。”
見嫂嫂一點就通,仿佛很有做生意的頭腦,覃九寒心下滿意,他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卻也沒實實在在做過什麼生意。再者,他自己並不打算參與到兄嫂二人的生意中,不說讀書人不得行商賈之事,這是他給兄嫂乃至整個凌西村尋的一條謀財路。
他打的主意便是,以後他走了,凌西村上下也能一心把生意做大做好,家家戶戶過上好日子,也不枉費他重生這一回了,所以,他自己並不打算牽頭。
覃九寒讚賞點點頭,鼓勵兄嫂二人暢所欲言,“大哥大嫂還有什麼想法,儘管說。我也只是說個大概的設想,真正要把生意做起來,還得靠哥哥嫂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