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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九寒瞧著好笑,伸手蓋在那算盤上,道,“怎麼不讓勛哥兒來幫忙?”
蓁蓁開開心心將那算盤給拋到腦後,仰著臉道,“你回來啦!”
覃九寒將帳本和算盤接過來,蓁蓁便十分殷勤替他端茶送水,若不是天氣還不熱,連搖扇子都搖上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蓁蓁折騰了一下午也沒弄出結果的帳本,就被覃九寒輕輕鬆鬆給算好了。
他用硃筆在錯帳的部分勾上圈,然後才將那帳本放了回去。
蓁蓁頗為殷勤的替相公捏肩膀,還不忘說上幾句,“謝謝相公,相公對我最好了。”
覃九寒被她直白的討好給逗樂了,搖頭一笑,然後便牽了她的手,引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閒話。
其實未必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蓁蓁日日待在後院,她們府上又不像別的府里,還有那麼多的妻妾相爭,說來說去,也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事情,偏偏覃九寒聽了不覺得厭煩,甚至還間或評價上一兩句,引得她繼續說,弄得蓁蓁一說便停不下來了。
蓁蓁說的口乾舌燥,覃九寒卻聽得很過癮,連眉宇間那點倦意都不見了,還饒有興致的點評蓁蓁前幾日搗騰出來的蓮子粥,說是頗有雅趣。
蓁蓁聽了不免有點躍躍欲試,起身要去小廚房大展身手,好在被覃九寒給攔了下來,他是喜歡吃蓁蓁做的食物,畢竟蓁蓁極少下廚,顯得很難得,但比起在這裡孤單單等著那一碗蓮子粥,他寧願兩人多獨處一會兒。
所以說,狎妓也好,納妾也罷,對他而言都算不得一種享受,甚至因為他的潔癖,顯得難以忍受。倒是同妻子這般閒聊幾句,只要幾句,不拘什麼瑣碎事情,都能讓他洗淨一身疲乏。
夫妻倆總是有許多話可說,孩子的事情,家裡的瑣碎事情,甚至覃九寒官場之上遇到的事情,說到三更半夜,兩人才相擁而眠。第二日起來的時候,覃九寒還精神奕奕的,蓁蓁卻是頂著一雙略有些紅腫的眼睛,揉著眼睛要起身替他穿官服。
覃九寒見她睡眼朦朧還要掙扎著替他系腰帶的樣子,心疼之餘還有幾分好笑,忙示意她躺下好好補覺,自己披著官服到外室去換衣裳了。
然而,覃九寒的體貼也沒多大用處,蓁蓁照舊早早起了身,她今日還要去白府,其實覃家同白府的交情已經很淺了,畢竟上一回見面已經在七八年前了,這麼久沒有來往,若不是白府遞了帖子過來,蓁蓁都不好意思上門。
然而,想到許久未見的阿淮,蓁蓁對白府的邀約還是頗有點動心了,接了帖子,問過相公,便打算今日去赴宴了。
白家大宅在東大街,門口早有婆子在那兒殷勤候著了,入了府,沒走幾步,還沒見著邀她來的的白夫人,倒是先跟許久未見的阿淮撞見了。阿淮果真是長大了,從前還是枚短手短腿的小豆丁,如今卻長成了風度翩翩的少年郎了,眉眼張開了,是如今時下女子們最喜愛的那種溫潤如玉的長相。
他似乎是有些害羞,踟躕了一下,抬頭看了蓁蓁一眼,然後便十分有禮的喊人,“覃夫人。”
蓁蓁原本還覺得,這麼多年未見,定是會疏遠的,但如今一瞧,卻是一下子勾起了過去的回憶,長成少年郎的阿淮,和那個小糰子的阿淮,給她的感覺是一樣的,猶如初冬的那一抹初雪,看著冷冰冰的,實則軟的不行。
她含笑頷首道,“長大了。”
白禮淮只覺多年未見的那一點陌生頓時一掃而空了,心中不由想到,蓁蓁姐姐還是原來那個蓁蓁姐姐。這麼多年,什麼事情都變了,唯獨這一件是不變的。他也露出愉悅的笑意,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道,“娘在後院,我陪您過去吧。”
他本來就是知道蓁蓁會來府上,所以才裝模作樣才這裡偶遇的,原本想著若是姐姐不認得他了,或是兩人之間有隔閡了,便裝作偶遇走人,也不顯得太過尷尬。但如今知道蓁蓁還記得他,白禮淮自然不捨得走了,便擺出一副主人家的模樣要送她。
蓁蓁哪裡有不應的,雖說有男女之防,但她同阿淮差了那麼多歲,後頭又跟著一眾丫鬟婆子,也著實沒什麼可忌諱的。
兩人一邊走,蓁蓁一邊詢問阿淮的近況,多年未見,蓁蓁對他的情況知之甚少,所以有些問題顯得有些不合時宜,若是尋常人聽了,只會覺得厭煩。
但白禮淮本就是這樣的性子,他若是憎惡一個人,那人只是待在他身邊,一聲不吭,他都嫌棄他呼吸的動靜太吵。但他若是喜愛一人,便脾氣好的不行,連一些幼稚的問題都能一一作答,面上看不出半點不耐煩。
臨到白夫人院子外,白禮淮便不打算繼續往裡走了,頗有些不舍的送蓁蓁進去。
蓁蓁只顧著同阿淮告別,卻渾然沒發覺身後白家婆子似見了鬼一般的神情,還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似乎很想知道,這位年輕的小夫人究竟有什麼本事,居然能讓自家孤傲的大公子這般另眼相看。
蓁蓁回身,見那婆子神情怪異,也沒做他想,門內的白夫人便迎了上來。
兩人客客氣氣打了招呼,便進了屋子,說起來,蓁蓁同這位白夫人當真不是很熟悉,她也不是那種特別善於交際的性子,白夫人也是如此,兩人頗有點相顧無言的陣勢。
蓁蓁一面覺得尷尬,一面又覺得有幾分好笑,她在京城見多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精,唯獨很少見到白夫人這種不善言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