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頁
沈瓊忙謙遜道,“大人事忙,不必陪著我們。我和陽兒自去後院就是。”瀋陽一個嬌氣大少爺,從未受過什麼苦,一年多的流放經歷,徹底磨平了他的稜角,整個人都謙卑了不少,只是不知是一時的掩飾還是真的改了性子,至少現在很是有眼色,也忙著道,“是是,我和阿爹去後院看看妹妹吧,大人忙公事去吧。”
沈瓊父子都很識相,覃九寒也不攔著,讓楊輝帶著他們往後院去。
入了後院,蓁蓁恰好在院中,她肚子已經鼓得老高了,楊嬤嬤找有經驗的產婆來看過,說是最遲不過下月末便要臨盆。因此,這段時間,玉泉總是扶著她在院中走一走。
沈瓊見女兒肚子老大,眼中不由含了熱淚,原本三分真心,被蓁蓁帶著哭腔喊了聲“阿爹”,三分真心也變成了九分了,他老淚縱橫。
蓁蓁上前幾步,拉著沈瓊的手,觸手粗糙,可見阿爹真的受了不小的苦,話未說出口。眼淚已經忍不住掉下來了。
她一哭,玉泉就慌了,她最近伺候得極為精心,似乎是被上次的事情嚇到了,頗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味。
倒是沈瓊,原本還老淚縱橫,一見女兒哭得淚眼朦朧,眼兒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像極了小時候被阿兄欺負來找阿爹委屈噠噠的哭,勾起了他遙遠的回憶。沈瓊止住眼淚,摸了摸沈蓁蓁的發,“都快做阿娘了,還哭成這個模樣。”
瀋陽也在一旁小心翼翼逗弄著妹妹,“蓁蓁不是最愛美了嗎,哭哭啼啼的,都不好看了。要不,阿兄答應給你買一袋子榛子糖如何?”
瀋陽提起榛子糖,成功逗樂蓁蓁,她也不是閨中的小姐了,就像阿爹說的,都快做阿娘了,還在外頭哭哭啼啼的,實在不像話。蓁蓁擦了擦眼淚,很快恢復了冷靜,將沈瓊二人請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玉泉也退了下去,沈瓊似乎才自在了些,吭了一聲,詢問起了蓁蓁這些年的經歷。
蓁蓁便把事情都說了,等聽到蓁蓁說,她腹中胎兒最遲下月末的預產期,沈瓊和瀋陽都忍不住笑了,暗中想道:這傻人有傻福,說起來是有幾分道理的。
父女正敘完舊,玉泉恰好進來,說是後院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蓁蓁便趕忙催阿爹和阿兄去歇息,他們一路風塵僕僕,想來必是勞累極了,她素來十分貼心,之前便趕忙吩咐了玉泉收拾屋子。
沈瓊和瀋陽也撐了一路,總算能歇歇,又是自己的女兒家中,也不再客氣什麼,隨著玉泉下去歇息了。
到了晚上,覃九寒從前院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沈瓊父子坐著同妻子聊天,似乎聊得很是開心的模樣,就連一旁的玉腰和玉泉也是掩嘴笑著,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他一進來,沈瓊父子似乎有所收斂,瀋陽急急忙忙起身,又要拱手喊大人,卻被覃九寒擺手給制止了。
他一邊在妻子身邊坐下,一邊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那般客氣。”
瀋陽見他態度變化不小,揣測了一下他的意思,改口道,“妹婿說的是,都是一家人。”
第107章 ...
縣衙後院, 覃九寒處理好政事,從前院回來,還未走近, 就聽得門口守著的玉腰揚聲, “大人回來了?”
玉泉和玉腰算是妻子身邊的老人了, 他多少也會給幾分面子,相較起玉泉來,玉腰更畏懼他些。換做平時,玉腰最多一聲不吭福福身子,這般高聲說話, 實在不太符合她以往的表現。
覃九寒走近, 發覺玉腰的表情有些古怪, 眼神飄忽不定, 挪來挪去,就是不敢停留在他的身上。這種表現,覃九寒再熟悉不過,畢竟, 審案子時, 大多嫌犯皆是這般神情。
也就是,俗稱的, 做賊心虛。
覃九寒心下瞭然, 推門而入,目光落到倚靠在軟塌上看話本的妻子身上。
蓁蓁很快淺笑著招呼他,“相公回來啦?”
面對妻子溫軟的招呼, 覃九寒也微微一笑,走到軟塌前,細細詢問著妻子白日裡做了些什麼。
蓁蓁自然而然掰著手指開始說,“早晨的時候,杜夫人來府上了,說是繡坊已經請了幾位繡娘,專門教授慈幼院的孩子們學刺繡。杜夫人還拿了一份半成品過來,說是上回水寅寨救出來的那些女子中的一個所繡,我瞧了一眼,果真是有些天賦。”
妻子絮絮叨叨說著,覃九寒則側頭聽著,眼神卻不動神色打量著屋內。
軟塌上除了一本話本,就是只做到一半的小鞋子,大概七八歲小孩手掌大小,瞧著很是精緻。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要說古怪的地方,倒也不是沒有。他腳邊散落著兩隻軟布的寢鞋,鞋頭都朝著軟塌,而且並未並排放在那兒。
鞋的事情,他是特意囑咐過玉泉和玉腰二女的。夫人身子重,行動多有不便,日常照顧便要精細些,譬如這鞋,雖然是件再小不過的事情,卻也要鞋頭朝外擺好,方便夫人下床。畢竟,鞋頭朝內,下榻時就要背過身子,身姿輕盈的自然不覺有什麼,但有身子的婦人便很不方便了。
玉泉和玉腰當時便應下了,之後也一直伺候的很好,這也是為何他對妻子身邊兩個婢女多有容忍的原因。換一批婢女,雖說肯定事事都聽話,但卻比不上玉泉和玉腰這般肯為主子著想。
眼下,寢鞋這般胡亂擺著,肯定是蓁蓁方才匆匆忙忙上了軟塌時,忽略了這一點,至於為何匆匆上軟塌,想必不是在藏什麼東西,就是在掩飾什麼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