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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小大夫對誰都笑眯眯的,好說話得很,但也沒見她對哪家姑娘多瞅一眼。可你看看黃小大夫是怎麼對覃家那個蓁丫頭的?光是送藥,我就瞅見兩三回了!”
“是啊,年三十那天,我都瞧見了,黃小大夫還上了覃家的門哩!”
“可不是麼,麗娘她阿娘前天不是來了?肯定是說親事唄。要不大過年的,誰還上出嫁的閨女家串門子?”
眾人七嘴八舌,分析得頭頭是道,仿佛自己親眼目睹了兩家說親的整個過程。
方才詢問的大嫂半信半疑,遲疑道,“這話可不能亂傳!姑娘家的名聲重要,你們可別忘了上回顧家那事了,覃家二郎可不是個好糊弄的兒郎。”
她話音剛落,氣氛頓時僵了。
方才說的起勁的幾個婦人也都偃旗息鼓了,囁喏道,“這哪裡一樣!我們又沒造謠。不提了,不提了,等兩家定親你們就曉得了。”
眾人又將話題岔到旁的話題上,但方才這麼一通聊,流言徹底就坐實了。
*
過了幾日。
白家醫館。
白家醫館的藥童瞥見門口一抹白紗,連忙滿臉笑迎上去,機靈奉承,“小姐怎麼來了店裡?阿毛給您倒水?”
白思思難得給了個笑臉,旁邊的丫鬟就塞了幾個銅板過去,輕聲打聽起來,“黃大夫出診去了?”
問出診去沒,自然是想知道黃執此時在不在店裡。
阿毛把銅板貼身藏好,奉了茶水上來,“今日可不巧,黃大夫剛往劉老爺家去了。”
眼看著剛剛還有些笑模樣的白思思黑了臉,阿毛連忙把話往回補,“要是早知道您要來,那黃大夫肯定讓旁人去出診了。”
白思思這才臉色稍霽,但還是有些愛答不理的。
阿毛年紀小,但人機靈得很,知道白思思是白家唯一的小姐,他一個小小的藥童可得罪不起。
估摸著黃執還有好一會兒才會回來,阿毛趕忙嘴甜勸起來,“小姐,這風大,您往裡走。小的估摸著,黃大夫還有一會兒才能回來呢,您要不去裡頭歇著?”
他這麼一說,白思思也生怕臉上肌膚被吹糙了,平日那些個香膏都白抹了,就由著丫鬟前頭開道,去了藥堂後院。
白思思雖然去了後院,但還是留了個心思的,沒走遠,就在正後頭坐著,和前面藥堂也就隔著一層薄薄的屏風。
藥堂里有什麼動靜,屏風後的主僕倆聽得一清二楚。
白思思暗暗想:這回總不會和黃執錯過了!
白家沒有子嗣,白邈就她一個獨女,自小養得白思思驕縱自我的性子。
因為白邈看重黃執,將他視作親傳弟子一般,因而黃執時常出入白府。
碰見的次數多了,白思思就動了點女兒家的心思,倒也不是對黃執如何情根深種,只是遇見那溫和儒雅的少年,多少有了些“同他在一起也不錯”的想法。
又加上白邈看重黃執,黃執日後極有可能接了白邈的衣缽。這麼一來,她這個白家小姐,若想還過像現在這般愜意的生活,最好的法子,便是嫁給黃執。
打著這樣的主意,白思思便使了些手段,時不時和黃執來個偶遇,找個諸如借醫書的理由和黃執搭話。
次數多了,黃執大概也看出點端倪了,就開始躲著白思思了。
白思思來,他就上門出診,要不就乾脆去藥農那收藥材,總之,白思思來五回,能見著他一回都算是運氣好了。
這回同以往沒什麼兩樣,黃執望見白思思的身影,便早早出診去了。因此,白思思坐了大半天,灌得滿肚子茶水,愣是連人影都沒見著。
她正滿肚子火氣,就聽見屏風外幾個婦人進來,大概是鄉野村婦,一進來就嗓門極大,說話帶著點土氣。
白思思覺得掃興,正要走人,就聽前頭提到了黃執。
想起黃執也是鄉下人出身,外邊那幾個村婦說不定與他是同村人,白思思斂了臉上的嫌棄之意,側耳細細聽。
藥堂內,婦人正同藥鋪夥計討價還價,“誒呦,我們都是你們黃大夫的同鄉,我姑母就住黃大夫隔壁,這幾文錢就算了吧。”
藥鋪夥計面露難色,“您這可為難我了,大嬸子,我也做不了主。”
白思思聽他們翻來覆去就是幾句討價還價的話,覺得有些無趣,想著既是黃執的同鄉,那便賣個人情給她們就是。
她朝丫鬟耳語幾句,丫鬟便出去和藥鋪夥計吩咐了。
得了主家小姐的吩咐,夥計自然不會不依不饒,很快收下銀錢,給幾位大嬸舍了零頭。
婦人們還當夥計是看在黃執的面上,和身旁的人道,“咱可是占了黃大夫的便宜了。”
她身旁的人樂呵呵,“這有啥的。等黃大夫成親那日,我讓我姑母替我送個禮就是。”
兩人一道邊往門外,一邊聊著天,“黃大夫真同覃家那姑娘定親了?我還打算過些日子為我那侄女跑一趟呢……”
話音漸漸遠去,丫鬟小柳看著小姐的臉刷的黑了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喘了,囁喏著,“小姐……”
白思思乾等一下午,本就滿肚子火,現下聽了黃執要同別的姑娘定親的事,頓時火冒三丈。
她白思思,在黃執眼中,難道比不上一個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