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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意思是?”
覃九寒看向面露疑惑的長子,道,“你也曾見過你娘是如何與人相處的。可發現了什麼?”
勛哥兒略作思考,道,“娘向來真誠待人。可是,三殿下——”
“三殿下又如何?你若是不願同他打交道,便如我一般,視他為無物便可。但你若是想要同他打交道,便淡然些,謹慎可以,但不要失了本心。”
“皇子又如何?日後你會遇到比他身份更高的人,為尊者向來心思不可捉摸,你若是同今日這般,說一句話都要算計許久,你會很累的。”
覃九寒說過這話,便不再多說,讓勛哥兒出去了。
夜裡還有中秋宴。到時候再看看勛哥兒的表現。
第173章 ...
從父親書房出來, 覃承勛若有所思走著,不知不覺便到了娘的院子門口。
院內正是熱鬧的時候,今夜乃是中秋, 不光主子們要過節, 下人們也得熱熱鬧鬧的。
一般來說, 蓁蓁是極好說話的,臨到過節的日子,早早就把節慶的賞銀給發了下去,下人們也都個個喜氣洋洋的,臉上掛著笑。
見了勛哥兒站在門口, 便主動詢問道, “大公子可是來尋夫人的?夫人這會兒正在小廚房呢, 大公子可要過去?”
勛哥兒略猶豫了一下, 便朝小廚房去了,一進門,便瞧見家中幾個小丫鬟都圍著,見他來了, 忙行禮喊人。
蓁蓁也看過來, 含笑招呼他過來,“你在外頭念書, 娘也照顧不到你。好不容易回來, 得多補補才是。娘跟你熬了雞湯,先喝一碗。”
勛哥兒過去,接過湯碗, “孩兒謝過娘親。”
蓁蓁好笑看了他一眼,嗔道,“做什麼這麼客氣。”
說罷,又將新出爐的桂花糕分給了圍著的小丫鬟們,以玉滿為首的小丫鬟們年紀都大不到哪裡去,開開心心分了糕點,高高興興出去了。
小廚房內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蓁蓁將一籠桂花糕放進蒸籠里,回頭一看,勛哥兒正有一搭沒一搭喝著雞湯,瞧著似乎是有心事。
在蓁蓁看來,長子實在懂事聰慧得讓人心疼,小小年紀便十分穩重。但恰恰因為這樣,蓁蓁才會更加關注他的情況。
蓁蓁用帕子擦手,然後走到勛哥兒身邊,摸摸他的頭,溫柔問道,“怎麼了?有心事?”
勛哥兒回神,見娘還像小時候那樣哄他,不由得露出一抹羞赧之意,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他摸摸後腦,難得露出了一分“憨厚”的感覺,然後才恢復平日裡的冷靜,問道,“娘,孩兒記得,我們還在青州府的時候,那時候陛下來青州府,太孫染病,是娘照顧的太孫。”
蓁蓁不知兒子為何提起這事,但還是應道,“是啊。”
“那娘會不會覺得不知道怎麼對待太孫?太孫生來尊貴,旁人只想敬而遠之,為什么娘您能淡然處之呢?”
勛哥兒將心中疑問問出,在他看來,染病的太孫就如同三殿下一樣,身份尊貴,讓人只想離得遠遠的,壓根半點兒都不想有交集。
勛哥兒這麼一問,倒是讓蓁蓁回憶起了那時候,說起來,她並非對太孫有多少感情,至多有些憐憫而已。但當時,她確確實實是用心照顧了太孫,乃至後來,都生出了些許感情來。
蓁蓁略想了想,對著等她回答的勛哥兒道,“太孫除了是太孫,還是個孩子,比溫哥兒大了幾個月的孩子。你想想,若是溫哥兒同太孫那樣,在爹爹娘親同你都照顧不到的地方生個病,你該有多著急。這般將心比心,便也不畏懼他的身份了。”
勛哥兒蹙眉思索,隨即道,“你若是尋常的時候呢?太孫若是好好的,娘又會如何同他相處?”
蓁蓁倒是沒想過這個,聞言還琢磨了一會兒,道,“還是那般吧。旁人的身份如何,與我與人相處之道沒什麼關係。他身份高貴,我也不曾有所求,無所求便無懼於心。”
這倒是她的真心話,從京城到蘇州,她一路遇上多少身份高出她許多的人,也沒有因為同他們交往而為難過了。
最不濟便是不同那人打交道,別的卻是沒什麼的。
說到底,她又不求別人什麼,遇見身份高的,大不了便是恭敬些,實在不存在什麼卑躬屈膝的說法。
勛哥兒若有所思,心中默念道,無所求便無所懼。那他對三殿下可是有所求?
答案顯而易見是不,他受爹爹影響頗深,從來不曾寄希望於他人,他想要的,從來不需要求別人,求人不如求己,這是爹爹最早便教他的一句話。
既然他對三殿下無所求,那他的身份,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高貴如皇子,或是卑賤如乞兒,與他有什麼干係?
他平日裡如何待人,如今便該如何,又何必說一句話都要在心中揣測許久?
蓁蓁見勛哥兒不知又在琢磨什麼了,心裡還有點擔心他,怕他心思太重了,便吩咐他給自己幫忙,也省的琢磨些有的沒的。
在書院念書已經夠累了,這都回來了,便要輕輕鬆鬆的,有個小孩兒的樣子才行。又不是多大的年紀,總是那般老成可不行。
想到這裡,蓁蓁又不由感慨起來,孩子長的可真是夠快的。總感覺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勛哥兒便這般大了,仿佛不久前還是襁褓里那個玉雪可愛的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