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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輕鬆了,但同他們一道下山的女子們卻是滿肚子苦水,不知是何滋味了。
女子本就體弱,再加上多日的虐待,女子們沒走多遠便軟了腿,好幾個都打著顫,咬著牙撐著。
覃九寒眼角瞥見這一幕,便揮手讓眾人停下,淡道,“歇一會兒,等會兒繼續下山。”
走走歇歇,原本天亮前便可下山的,但由於路上的耽擱,愣是天色擦亮的時候,眾人才算是進了盂縣。
何千戶帶人將匪關進牢里,便迫不及待要回去歇歇。
送走何千戶,孫盧回來後,撓頭苦惱道,“大人,那些女子該如何安頓?小人已經問過話了,都是盂縣各村的人,被水寅寨山匪擄上山的。”
覃九寒起身朝外走,邊走邊道,“先安頓在前院吧,等天黑再把她們送回家。”
女子名節重要,這些女子本就糟了這般禍事,再大白日的被捕快送回家,恐怕不過半日,周邊都開始傳閒話了。
孫盧自然明白覃九寒的意思,當即領命下去,“是,小人這就去同那些女子說一聲。”
覃九寒回到後院的時候,蓁蓁猶在床榻上酣睡,小臉被屋內的暖爐烘的紅紅的,睡得頗香。
不知是昨夜未睡好還是怎麼了,覃九寒進來的動靜並未將妻子驚醒,倒是床腳窩著的黃豆睜眼看過來了,然後登時愣在那裡。
覃九寒脫下衣裳,不過片刻功夫,黃豆便老老實實從床榻上下來了,不敢鳩占鵲巢,乖乖窩在腳踏上。
覃九寒見它還算老實,也不再說什麼,上了床塌,擁著妻子,緩緩入睡。
直至中午,覃九寒才一覺睡醒。他很少睡得這麼熟,大概是因為周邊很安全的緣故。
他起身,並未見到妻子的身影,便自行洗漱換了衣裳,推門而出,詢問守在門口的玉腰,“夫人呢?”
玉腰還是一如既往的怕覃九寒,都不敢多說幾句,言簡意賅道,“方才大人休息的時候,孫捕頭過來了,說是有事要稟報。夫人沒讓孫捕頭進,說是大人歇著,便跟著孫捕頭去了前院。”
覃九寒聞言便蹙眉,然後加快腳步直奔前院去了。他心裡有些埋怨孫盧不會做事,明明前院那麼亂,竟還將蓁蓁請過去,動了胎氣怎麼辦?
妻子是頭遭懷孕,但比起妻子,更加膽戰心驚的明顯是他。
覃九寒急匆匆趕到前院,從下人嘴中得知蓁蓁正在同那些水寅寨解救出來的女子說話,便朝下人說的那屋子去了。
他進門的時候,屋內正哭哭啼啼的,覃九寒蹙眉而入,冷聲道,“玉泉,扶夫人回後院去吧。”
玉泉一愣,倒是蓁蓁率先反應過來,含笑來到相公身邊,仰著臉道,“相公,你怎麼來了?”
覃九寒有些慍怒,但對著淺笑的妻子又不捨得發,只能無奈道,“你有身子,別到處亂跑。讓玉泉陪你回去吧。”
玉泉只好上來,要扶蓁蓁回後院。正當時,原本還哭哭啼啼的女子中,忽然有個女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膝行至蓁蓁跟前,拼命磕頭,“夫人,求夫人收留民女!民女願做牛做馬伺候大人和夫人,只求夫人收留。”
眾人皆是一愣,蓁蓁正要說話,卻聽一旁的覃九寒面無表情開口了,“不行。今晚會有人送你們回家。”
原本正觀望情況的女子們都泄了氣,不再指望能留在縣衙。不是她們非要黏上救命恩人,實在是她們的情況複雜,回家後要不不為家人所容,要不就是給家裡人丟了顏面,總歸,一生都毀了。
唯獨那跪著的女子不肯妥協,滿臉淚水懇求道,“夫人若是不應,小女寧願死,也不願回家遭受萬人唾棄!求求夫人了,夫人心善,還請夫人救小女一命。小女日後任由夫人差遣,絕無二話!”
她的態度很決絕,蓁蓁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相公,卻見相公沒有絲毫動容,冷聲道,“你去哪,是你自己的選擇。縣衙不可能隨隨便便留人伺候的。你們也是,若是無處去,便去慈幼院就是。”
覃九寒這麼說,已經算是善心大發了,畢竟在妻子面前,他不願顯得太過冷血。
其餘女子聽了皆眼睛一亮,她們其中有個女子的阿弟就在慈幼院念書,自然知道慈幼院是個好地方。
但跪在地上那女子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只是拼命磕頭,嘴裡念叨著,“夫人心善,夫人心善,夫人心善,求夫人救小女一命。”
一旁的玉泉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什麼叫求夫人救她一命?分明已經將她從匪口救出來了,難不成不能留在縣衙,她就真的要死在這裡?
不說她的意圖吧,就說這種以死相逼的手段,不是擺明了欺負夫人心軟嗎?
玉泉走上前去,將那女子硬生生扶了起來,安撫道,“這位姐姐,先起來再說吧,慈幼院也是個好地方,姐姐不若先去那兒瞧瞧?縣衙真的不能隨意留人伺候。”
蓁蓁也道,“各位姑娘,你們若是真的不想回家,便暫時留在慈幼院吧。”
那女子忽然抬起頭,情緒爆發一般,“為什麼不肯留我?為什麼救了我,又要將我丟棄!為什麼?為什麼?大人明明是憐惜我的,為什麼到了夫人面前就徹底換了個模樣!”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覃九寒幾乎是確認面前這個女子在瘋言瘋語,他不欲讓妻子與瘋子共處一室,便要帶蓁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