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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正院裡有一處池塘,蓁蓁喜歡蓮花,總喜歡在衣領那繡一朵蓮花,覃九寒便種了一池塘的蓮花。紅的白的,大的小的,野趣的雅致的,碗蓮立蓮,錯落在池塘里,風吹過湖面,便搖搖晃晃出波光瀲灩,好不漂亮。
又譬如,蓁蓁好針線,手邊總離不了針頭線腦。覃九寒在這一點上,難得有些糾結,一方面怕蓁蓁傷了眼睛,穿著蓁蓁做的衣裳時又喜歡得緊,一番糾結,便有了這湖上的亭子。亭子頂部是用琉璃瓦封的頂,稜角處皆掛了燈籠,整個亭子都是亮堂堂的,即便是晚上,那燭火一點,借著月光一照,也比屋裡亮了許多。
如此種種,多不勝數,足見出布置之人的用心。
玉泉和玉腰都看在眼裡,也不由覺得姑爺真是難得,這般用心思,旁的男子拍馬也是趕不上的。
蓁蓁也不是那般沒心沒肺的人,覃九寒這般布置,她喜歡得不得了,不光是為了這些布置,更是因為男人那番心思。她紅著臉將玉泉她們打發出去,便小貓似的窩在覃九寒身邊,模樣又乖又嬌。
又是端茶又是扇風的,覃九寒再不明白面前人在討好自己,就未免有些太沒眼力了,他抿了抿送到唇邊的茶水,嘴角噙笑,心情極為愉悅,“喜歡這宅子?”
蓁蓁自是點頭不迭,然後抿唇笑得極甜,腮邊兩個盈盈的梨渦,她十分認真道,“這是我們的家,怎麼樣我都喜歡。”
覃九寒聞言舌尖一甜,好似吃了花蜜一樣,那些日子私下買下宅子布置宅子花的心思,好似頃刻間便得到了千百倍的回報一般。他的小姑娘總是這般貼心,連說出的話都這般合他心意。
前世的覃府不過是個宅子,而現在的覃府,卻是一個真正的家,屬於他和沈蓁蓁的家。
第73章 ...
搬入新宅子之後, 上上下下足足忙活了三日,才算徹徹底底安定下來。
沈蓁蓁覷著這空隙,把給兩個小侄子的衣裳都做好了, 又給乾爹乾娘做了兩雙寢鞋, 然後便吩咐玉泉送到柳府。
玉泉得了囑咐, 便攜東西回了房間,打算收整一下再出門。玉腰見她又是梳頭又是換衣裳的,納悶詢問,“姑娘有吩咐?”
玉泉便用篦子理理鬢角,便回答, “姑娘給柳府兩位小主子的衣裳做好了, 差我送過去。過會兒, 用午膳的時候, 你記得去伺候。”她似乎有想起了什麼,提醒道,“姑爺也會過來,你小心些伺候。”
玉腰那點小心思, 玉泉做了這麼多年姐妹, 自然輕易拿捏清楚,所以才多了這麼一嘴。
玉腰聞言不服, 下意識便反駁道, “你別總是拿過去的事來說,我都說了不會自作主張了。你擔心個什麼勁兒啊!姑娘才是主子,我個做奴婢的, 難不成還能拿主子的主意?姑娘也不會聽我的,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她的語氣不大好,裡頭埋怨的情緒很明顯,聽得玉泉蹙眉不悅,將那篦子往梳妝檯上一放,起身訓斥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怨起主子來了?我們同歲,七歲就到姑娘身邊伺候了,那時姑娘還是奶香奶香的娃娃,便曉得在嬤嬤罰我們時,幫著我們求情。你現在竟埋怨起姑娘來?”
“你難不成忘了,是誰瞞著老爺偷偷給你塞銀子,讓你回家去填阿兄欠的賭債?又是誰給你娘請的大夫治病?姑娘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說出這般話!”
玉泉越說越氣,心底替自家姑娘不值,這般推心置腹,竟養出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成?
“我……”玉腰語塞片刻,腦子裡便回憶了小姐待她的好,憶起在枕頭下翻到小姐偷藏的錢袋子時酸酸澀澀的心境,眼淚便吧嗒吧嗒掉下來了,半是哽咽半是後悔,“我方才說錯話了,玉泉,你別同我置氣,也……也別告訴主子。”
主僕三人,玉泉年紀最大,也素來最是穩重,一直大姐姐似的照顧著玉腰,見玉腰落淚了,也有幾分心軟,但還是硬著心腸道,“我自然不會告訴主子。你這樣的話,姑娘聽了只會傷心。真要告狀,我也是去同姑爺說。姑爺的手段你知道的,我勸你想想清楚,免得日後又是搖擺不定!”
玉泉下了最後通牒,玉腰見她面色堅定,便咬牙許諾道,“你放心,我日後再不自作主張了。”
到底是多年姐妹,玉泉也不願逼得太緊,見玉腰應下了,也就放緩了神色,又看她眼圈通紅,便嘆了口氣道,“你這幅樣子,如何去姑娘身邊伺候。眼紅得似兔兒一般,姑娘肯定會問的。”
她又坐回梳妝檯前,將方才插上的簪子取了下來,朝玉腰囑咐道,“我替你去主子那伺候,你去柳府送東西。”
她方才咄咄逼人的模樣全然不見了,又變回原來那個溫柔姐姐一般,玉腰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娘親幾年前便去了,家中其餘人都盯著她手裡那點銀錢,這世上,唯一能讓她敞開心扉的,除了小姐,便是玉泉。
她眼淚吧啦吧啦掉,掉得玉泉都有些無奈了,上去摟著她哄了許久,才把這妹妹哄好。
兩人談心後,玉腰便替玉泉出門送衣裳去了。柳府離新宅子不大遠,隔了三條街,她慢慢行過去,也不過是花了半個時辰,便把主子吩咐的事辦完了。
往回走時,她忽然想起方才二人的爭執,腳下一轉,便往坊間去了,打算買些小東西,給玉泉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