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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了屋子,蓁蓁便指了指榻上的寶寶,道。“相公,你看會兒阿勛,我去看看酒宴準備得怎麼樣了。”
覃九寒走近,在榻上坐下,將寶寶往裡推了推,道,“天這麼冷,記得披件斗篷再出去。”
“嗯,那我先去了。”蓁蓁急匆匆披了兔毛領的斗篷,便推門出去了,留下父子倆小眼瞪大眼。
比起旁人家那種父子疏離的情況,他們家要好得多,主要是蓁蓁喜歡自己帶孩子,不似旁的官夫人那樣將孩子丟給下人,連帶著不忍妻子受累的覃九寒,也時不時搭把手,不說帶孩子的本事有多少,但至少看會兒孩子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一歲的孩子,已經開始滿地爬了,特別是勛哥兒養得好,長這麼大都沒得過什麼病,骨頭也長得很硬,沒人抱著的時候,便到處爬。
覃九寒見兒子傻乎乎往軟塌邊上爬,便伸手點了點兒子的額頭,大概是用力大了些,弄得寶寶一個屁股蹲兒坐在榻上了。
覃九寒淡淡掃了一眼外頭,見屋外依舊安安靜靜的,沒有人走動的聲音,才做嚴父狀道,“說過多少回了,不許往榻邊上爬。真要摔了,自己疼也就罷了,還惹得你娘親和你一起哭,不孝順。”
寶寶哪裡聽得懂阿爹的話,不過他是一個脾氣很好的寶寶,即便是摔了個屁股蹲,也沒哼哼唧唧嬌氣包似的哭起來,就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又四肢落地爬了起來,這回是朝覃九寒爬過去。小胳膊小腿的,但爬起來卻很有勁兒,一下子就爬到覃九寒身邊了,然後顫顫巍巍抖著小肥腿要站起來。
覃九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蠢兒子,心裡有些嫌棄,但還是伸手去扶了一把。哪知手一下子就被勛哥兒抓住了,勛哥兒手小但肉多,手背上滿滿當當十個小肉窩窩,就那麼一把握住了阿爹伸過來的手。
嬰兒的手心汗涔涔的,有著濕漉漉的細汗,手感不是很好,又握得特別緊,總之並不是很舒服。但覃九寒莫名的心一軟,覺得自家兒子雖然蠢了些,但還是有一點點可愛的,至少眉眼生得很像蓁蓁,看起來總是很無辜的樣子。至於是不是真的無辜,他的種,也實在老實不到哪裡去。
蓁蓁看過酒宴,便又回了房間,抱著寶寶親了一口,逗得寶寶樂呵呵直笑,陪著寶寶玩了許久。等到了快要開宴的時候,才將寶寶交給覃九寒抱,自己則跟在父子二人身側,一道往設宴處去了。
因為天寒地凍,主角又是嬌嫩的嬰兒,因此宴席都擺在室內。他們一進屋子,不少官眷便投來了目光,眾人額視線都集中在勛哥兒的身上,但勛哥兒頗有其父之風,一點兒不慌不亂,甚至都沒哼哼一句,還大大方方睜著雙黑珍珠似的眼兒打量著屋內的眾人。
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誇了一句,不愧是縣太爺的獨子,和那些哭哭啼啼的嬰兒一點不一樣,才周歲就有這等風範了。
時人興三歲看老,雖然勛哥兒才周歲,但依舊憑藉著自己絲毫不怯場的表現,博得了眾人的喜愛。
周歲宴的重頭戲,乃是抓周。雖說老人家們頗為迷信,認為抓周禮上抓了什麼,日後便要做那一行當,但實際上,抓周也並非毫無根據的。抓周禮上擺的都是些吉祥如意的物件,玉如意也好,紙筆也好,都是些好寓意的東西。孩子只要會爬會抓,總能抓到些東西,但其實大伙兒除了看熱鬧之外,更多的是看寶寶的表現而已、
有的寶寶沒爬幾步就軟了腿,那說明養的不好,身子骨不好,日後又能有什麼作為。有的寶寶膽怯害羞,爬了幾步就哭著喊著要奶娘抱,嗓子倒是很洪亮,但性子不好,父母也不會養孩子。
總之,抓周一半是討個吉祥,另一半則是將孩子抱出來遛一遛,向來賓展示展示,孩子沒病沒痛的,性子也好得很。男孩子還好,日後在眾人跟前走動的機會多得很,反倒是姑娘家,若是一開始就給眾人留下個病秧子的印象,日後還如何覓得佳婿。
好在勛哥兒是個男寶寶,並不會因為抓周禮出了什麼差錯而攤上什麼壞名聲,但作為覃府唯一的小少爺,他的抓周禮還是很鄭重的。
因為爬寶寶摔著,抓周禮是在特製的紫檀木大桌上舉行的,原本半腰高的大桌,愣是被截去了半截兒桌腿,大概人膝蓋那般高。鋪著喜慶的紅色綢布,其上擺滿了吉祥如意的物件,玉如意、宣紙、湖筆、硯台、論語等等。
眾人的注視下,覃九寒親自將勛哥兒放在紫檀木大桌上,勛哥兒還沒什麼反應,圍觀的夫人們已經開始逗他了,“小少爺去抓支筆回來,日後也學你爹爹做個探花郎!”
“那個玉如意好,長大富貴琳琅,不愁吃喝,官運亨通。”
……
勛哥兒在原地坐了一會兒。蓁蓁也不急,笑盈盈半蹲身子,指著前頭那些東西,道,“勛哥兒好棒,勛哥兒挑一個好不好?”
勛哥兒見娘親朝自己笑得這麼好看,也跟著笑,邊笑邊往前面爬過去。這一下,府上養得好就體現出來了,他的胳膊腿兒都長得很結實,爬起來噌蹭蹭的,看得圍觀的夫人們都笑得合不攏嘴,紛紛道,“養的真好,瞧這爬的,穩穩噹噹的。”
勛哥兒爬到玉如意邊上,打量了一眼,便直接爬開了,轉而朝紙筆那邊爬過去。紙筆輕而小,勛哥兒一把就把紙筆抓了起來,眾人正要樂呵呵說些吉祥話,就見勛哥兒又朝另一邊爬過去了。那邊擺著玉佩,因為是要給小孩兒抓周用的,底下還掛著琳琅的彩線,被編織成雄鷹,模樣看著既顯眼又鮮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