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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三壽幾杯黃酒下肚,酒意有些上頭了,漲紅著臉開始胡言亂語,“麗娘,我給你帶了根簪子,銀的。咱也有錢了,不用像以前那麼扣扣搜搜過日子了。”
見他當著小叔子的面就開始胡咧咧,李麗娘連忙去攔人,有些惱羞成怒,“三哥,你少說幾句!蓁蓁還坐著呢。”
覃三壽又灌了一杯酒,嘿嘿一笑,“這有啥的?蓁丫頭遲早要嫁人的麼。我瞅著,顧家來家裡好幾趟了……”話沒說完,已經被氣急敗壞的李麗娘一把捂住了嘴。
李麗娘扶起有些耍酒瘋的丈夫,硬是半拉著帶他回了房間,臨走還不忘讓兩人好好吃,桌上碗筷放著等會兒她來收拾。
沈蓁蓁同覃九寒兩人相顧無言,沈蓁蓁抿抿唇,乖乖夾了一筷子青菜,低頭吃起來。
覃九寒看著沈蓁蓁盡吃些素菜,蹙蹙眉,拿筷子點點桌子,待她一臉疑惑抬頭,才面無表情教訓人,“只有兔子吃草能長高,人是不行的。”
沈蓁蓁眨眨長睫毛,軟糯糯答話,然後夾了一筷子炒臘肉,面露苦色如同吞藥一般咽下去。她從小便不愛吃肉食,從前阿娘逼著騙著,奶娘哄著,才能勉強吃一些。
見覃九寒沒繼續說話,沈蓁蓁又埋頭吃起來,腦海里暗暗琢磨,下回去布莊掌柜那交貨的時候,可以順便買一袋子榛子糖。越想越投入,完全沒發現對面人的眼光變得格外嚴肅深沉。
“顧宇並非良人。”覃九寒張嘴後又有些懊惱,她就是他撿回家的一個麻煩,現在這個麻煩能脫手了,他怎麼反而猶豫不決起來了?
他這廂懊惱不已,那邊沈蓁蓁抬頭乾脆利落,“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打算嫁他。”
她態度如此堅決果斷,反倒襯得剛剛糾結的覃九寒有些優柔寡斷,覃九寒拋開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坦蕩蕩點頭,“你知道便好,你若想嫁人,便讓嫂子替你尋一個好人家。”
顧宇的確並非良人,他從前不曾有過家室,對感情之事知之甚少,但看人的眼光卻狠辣得很。顧宇為人倒是真誠,只是性子有些過激,這倒也沒什麼,人的性格本來就千人千面,他自己也是冷漠至極的性格,並無高下好壞之分。
但過激的性子,配上不相稱的能力,便成了摧毀人最好的□□,也就是俗話說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更何況,女子嫁人,嫁的並非只是一個人,就如同嫂子李麗娘,嫁到覃家,她就是覃李氏了,承擔得是整個家的責任。顧家一家子,關係並沒那般和諧,顧大娘又要強的很,容不得半點沙子。
而沈蓁蓁的性子,他看得再清楚不過了,又嬌又軟,說得好聽是柔順,說得難聽些就是扶不上牆,哪怕是以後當了家,恐怕也要丈夫時時看顧著後院,唯恐家中奴婢欺侮的類型。
這麼一想,覃九寒看著對面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忍不住嘆氣,這丫頭未來夫婿當真是不好做。
罷了,哪怕是看在沈夫人的面子上,他多費心看顧一些就是了,尋個良人,他來年也好安心赴考。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有些習慣替沈蓁蓁收拾爛攤子。
重活一世,竟仿佛多了一個嬌嬌女兒一般,明明一開始還嫌棄的很,日子久了,大概他也並非自己想像的那般鐵石心腸,亦或是,這丫頭真的有那麼一種天賦,引得他人同情憐憫?
從前看到旁人血肉模糊的模樣,他也面不改色逼供,你若想少吃苦,便老老實實招了,哪怕是女眷,他也不過是給對方留一份顏面,留一份體面。
現下倒好,真成了慈眉善目的佛了?覃九寒摸摸手腕上的佛珠,心下嗤笑一番,覺得還是早早替小丫頭尋了良人託付才好,省得日後他暴露真面目,把人嚇傻了。
而未來或許會被覃大權臣真面目嚇哭的沈蓁蓁,此刻卻是欣喜試穿著漂亮的新繡鞋,新繡鞋模樣漂亮又精緻,鞋面繡了繁複的滾荻花花紋,襯得她一雙赤足小巧精緻。
沈家未敗落時,作為沈家唯一的小姐嬌客,她的衣裳首飾,均是件件珍貴,光是管她衣裳首飾的玉腰,每每到了換季做新衣的時節,便要忙得暈頭轉向。每回伺候她打扮的時候,便是挑首飾,也得挑上一刻鐘。
現下倒省事多了,早上起來省卻了許多麻煩,連繡鞋鞋面掉色了也是將就穿著。
沈蓁蓁苦中作樂想,想完又笑吟吟翹起腳看著腳上的新鞋,回想起男人出門前落在她繡鞋的目光,仰著素淨小臉默默想,還挺合腳的。
第20章 (捉蟲)
6陣陣鑼鼓聲打破了凌西村的寧靜,帶了籠罩整個村莊的洋洋喜氣。
小孩子們歡快圍著緩慢駛在小路上的驢車拍手唱歌,晃晃悠悠的驢車上坐著一身紅衣的新嫁娘,臉上既羞澀又忐忑,仿佛對即將到來的生活有著千百種期許。
驢車慢悠悠在農戶門前停下。
伴隨著眾人的一聲起鬨笑鬧,同樣一身紅的新郎一把將滿臉通紅的新嫁娘從驢車抱下來,在眾人的注視下,朝早已布置好的新房走去。
宋大娘笑出一臉菊花褶,今日兒子娶親,眼瞅著她就能過上抱大孫子的日子了,滿心歡喜無處抒發,只好拼命招呼大家好吃好喝,“來,大家都坐,菜馬上就上了。”
楠娃偷偷摸摸瞄了旁邊的人一眼,然後眼疾手快從小孩堆里搶了一把梅子糖,往旁邊人的桌上一放,“蓁蓁姐姐,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