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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不由有些埋怨:阿姐為何一定要上黃執的馬車呢?在黃執面前,他哪有那個勇氣主動同沈姑娘搭話,哪怕他開口了,沈姑娘也定是瞧不見他的。
顧宇一路自怨自艾,看得顧四姐恨鐵不成鋼,恨不得一腳把人踹下去。
馬車行了一路,先是在覃家停下了。
沈蓁蓁同車上三人道別,便徑直下了馬車,抱著料子進了覃家院落。
書房內的覃九寒遠遠望了一眼,待看到她懷裡的料子,蹙了蹙眉,一道出門一趟倒沒什麼,可若是收了旁人的東西,這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覃九寒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小姑娘家臉皮薄,若是他直接同她說,怕是哭成個淚人了,還是由嫂子開口才好。
一想到沈蓁蓁的眼淚,覃九寒蹙了蹙眉,他不過一時心軟,卻是給自己撿回了個大麻煩。
待沈蓁蓁進了西隔間,覃九寒便抽了空去了一趟顧家,結果到了顧家,顧家卻說那料子是沈蓁蓁自個兒付的銀錢,他心下奇怪,但也只當沈蓁蓁身上有些積蓄,不再打聽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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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隔間內,沈蓁蓁將竹青色的料子展開,拿了剪子裁成手掌大小,用同色的絲線收口,做成荷包繡樣。又挑了墨色的絲線,細細在上頭繡了墨色遠山,換了白色絲線,繡出一片縹緲的雲海,才咬斷繡線收尾。
她手腳快,又是繡的以前琢磨出來的舊花樣,一個手掌大小的荷包,才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就繡好了。
細細打量了一會兒荷包,沈蓁蓁露出個淺笑,將荷包收回竹籃里。又開始繡下一個,這回繡的是空山幽蘭,個個文雅靈氣。
一個下午的時辰,沈蓁蓁就繡好了六個荷包,個個花色不同,但都是素雅的風格,梅蘭竹菊,頗為風雅。
沈蓁蓁起身松松僵了一下午的身子,朝袖子裡揣了個最精緻的,便往覃九寒書房去了。
靠繡活謀生,並不是沈蓁蓁一時興起的念頭。自沈家敗落,她便有了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她通身才藝,皆是中看不中用的,除了手上的繡活。
到了書房門口,蓁蓁捏捏自個兒的手指,鼓起勇氣敲門,等覃九寒喊了進,就推門進去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覃九寒抬頭看向緩緩而入的沈蓁蓁,看她小心翼翼邁過門檻,裙擺下小小的繡鞋若隱若現,鞋面繡線有些掉色。
沈蓁蓁兩手將袖裡的荷包遞過去,聲音細細的,仿佛很沒底氣似的,“你能不能看看這個荷包?”
覃九寒抬手接過,握在手裡看了一番,墨色遠山霧白雲海,很是有一番巧思,遂點點頭,“想買首飾了?”
沈蓁蓁眼神茫然,“啊——?”
覃九寒又問,“脂粉?”他自己雖然沒孩子,但也聽同僚念叨過,不年不節的,家裡姑娘若是精心給繡了東西,那定是有想要的,不好意思同大人開口,故意討賞來著。
看了看手裡的荷包,針線細細密密的,頗費了一番心思,想必是琢磨了許久了。覃九寒略一琢磨,便直接取了貼身的荷包,直接給小姑娘遞過去。
沈蓁蓁呆兮兮看了看手裡沉甸甸的的荷包,又看看覃九寒腰帶上掛著的新荷包,腦子轉不過來了,她——這算做了第一樁荷包生意?
第17章
接下來幾日,覃家還是只有覃九寒和沈蓁蓁二人。李麗娘前日還托人回來帶話,說是過幾日才能回來。
李麗娘人不回來,家中一幹活計便得有人接手,一開始接手的人,自然是當初自告奮勇會照料好家裡的沈蓁蓁。
只可惜,大概真的是有“小姐命鳳凰命”這種說法,沈蓁蓁天生就不是幹活的料。
她端了個食盆餵雞,結果,剛進雞群,母雞公雞連帶小雞仔們都一道湧上來,似乎是看準了新飼主好欺負一般,個個往食盆里撲騰。沈蓁蓁便在一群雞的圍攻下瑟瑟發抖,就差抱著盆子鑽進雞窩躲著了。
聞訊而出的覃九寒只好哭笑不得將雞群中的小丫頭解救出來,順帶將雞餵了。說來也稀奇,剛剛還囂張鬧騰的雞群,頃刻間就老老實實了,乖得不得了,就差排隊了。本來就受了天大委屈的沈蓁蓁哪還忍得了,嘴巴一癟,眼淚成串往下落,硬生生被一群欺軟怕硬的雞給氣哭了。
餵雞被雞欺負,餵鴨被鴨欺負,就連洗個衣裳,沈蓁蓁就得哭鼻子。倒不是被衣裳欺負了,而是她個子嬌小,力氣也不大,每回打水時,都得來回跑十幾回才能將大木盆倒滿水。一趟水打下來,衣裳也濕了,鞋子也淌水了,眼圈紅紅的,鼻頭也紅紅的,還直打噴嚏,猶如一隻落水的小貓崽。
覃九寒見了好氣又好笑,只好將洗到一半的衣裳託付給鄰居家大娘,又到廚房熬了薑湯,盯著沈蓁蓁灌下去才算完事。
一天折騰下來,原本沈蓁蓁信誓旦旦要接手的活計,不是覃九寒順手幹了,就是被覃九寒請隔壁大娘幫忙了。
沈蓁蓁剛開始還有些過意不去,等看到被她弄得一團糟的家被覃九寒收拾得井井有條後,就默默決定還是不要添亂了。
於是,等覃三壽從鎮上回來,順路將李麗娘從老丈人家接回來的時候,夫妻二人驚得都不敢進門了,在門口面面相覷,覺得阿弟莫不是中邪了?
只見素日裡埋頭苦讀的阿弟,竟是坦坦蕩蕩站在雞群中,手裡端著個雞食盆,模樣頗為不倫不類,圓滾滾的大雞小雞們團團圍住,個個翹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