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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九寒垂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兩個小子,雖然因為飢餓而十分瘦削,但看著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即便是低著頭行跪拜禮,也能看出二人身上的那股子生計。
他心下有些滿意,他前世曾經發現,宮中養皇子時講究不可長於婦人之手,故意將皇子和生母分離開來,對於這種行為,覃九寒自然覺得荒唐至極。生為人子,和懷胎十月生下自己的生母分離,連骨血親情都無,即便有出息了,又能怎麼樣?實在是矯枉過正。但他確實也贊同,孩子成日和婢女待在一起,的確不好,容易性子柔弱,優柔寡斷。因此,才特意去為勛哥兒尋了這麼兩個小廝,不是天生的奴才秧子,骨子裡還殘留著自己的想法和執拗,年紀又小,養熟了不出意外會知恩圖報,留給勛哥兒練手,是再好不過的。
覃九寒將躺椅上的勛哥兒扶正,稍稍揚聲道,“起來吧,日後你們就在勛哥兒身邊伺候,旁的事情都能商量,但唯獨一件事情,你們若是犯到我手上,我定不輕饒。”
阿修和阿齊都緊張得吞了口口水,彼此對視了一眼,然後一起道,“主子您吩咐,奴才不敢忘。”
覃九寒道,“勛哥兒年幼,容易受到旁人的引/誘。你們既然是貼身伺候的,日後便不要把一些不三不四的東西,拿到勛哥兒面前來。或者說,你們自己也絕對不許沾。懂了麼?”
阿修和阿齊都老老實實應下,才起身,稍稍抬眼去打量自己未來的小主子。這小主子,倒是不算什麼假話,畢竟,勛哥兒是真的很小,都還未斷奶,但小小的人兒,卻很氣勢,見了外人也一點兒都不怯場。
這下子,阿修和阿齊更加將小主子放在心上,除了奶娘餵奶的時候之外,其餘的時間都前前後後跟著勛哥兒,就連黃豆都有點嫌棄起這兩個不識趣的人類了。要知道,黃豆可是一直將勛哥兒當做自己的所有物的,連它那些兄弟們來瞧一眼,都恨不得一爪子撓上去。此時看兩個不識趣的小子前前後後跟著勛哥兒,黃豆一開始還耐著性子,過了幾日,便展開了自己的報復。
最開始還是一些小報復,將些小蟲、小老鼠的屍體丟到兩人的床榻上。阿修和阿齊初來乍到,還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也不敢聲張,自己偷偷摸摸就把東西給丟了。
黃豆見兩個小子沒被嚇到,還是不學乖成日跟在勛哥兒身後,更加生氣,在院裡胡亂撲騰了大半夜,捉了條活的小蛇,丟進兩人的房間。和之前的不一樣,蛇乃是活物,會到處亂竄的,沒嚇著阿修和阿齊,先把來給阿修和阿齊加餐的廚房大娘給嚇到了。
暗中陰戳戳等著看笑話的黃豆,一下子就竄了出來,拍得那本來就因為離開熟悉的環境而暈頭轉向的小蛇,直接眼冒金星,軟趴趴癱在地面上了。
但黃豆的出手相救,非但沒有讓廚房大娘感動不已,主動給貓大爺加餐,反而牽出了先前的惡作劇。阿修和阿齊,原本並不打算把事情捅出去的,結果被前來詢問的楊輝一問,老老實實把事情都給說了。
“仗勢欺人”的貓大爺就這麼被逮到了蓁蓁跟前,到了主子面前,貓大爺那副無法無天的樣子才略收斂了,但還沒等蓁蓁訓,便主動翻了軟綿綿的肚皮,嗲嗲的叫了起來。
不光是蓁蓁覺得無奈,就連被帶來做證人的當事人阿修和阿齊,也覺得心軟了,看著這樣撒嬌的貓大爺,先前的那些蟲子也好,老鼠也好,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小玩笑了,哪裡捨得和貓大爺計較。
阿齊年紀小,更加不記仇一些,非但不求主子替自己教訓欺負了自己的貓大爺,還替貓大爺說情,“夫人,貓兒本就頑劣,我們鄉下的貓更加頑皮呢,夫人別罰黃豆了。”
阿修也跟著道,“阿齊說的是,再說了,還是這貓兒救了廚房的王大娘呢。它雖然捉弄人了,但也沒有造成什麼危害,夫人不要罰這貓兒了。”
更何況,府里伙食好,再加上黃豆的貓娘親,那隻震懾鄰里的豹貓,總是給自家沒出息的貓丈夫和貓兒子們加餐,養得黃豆那叫一個油光水滑,金燦燦的貓毛根根都精精神神立在那兒,比起阿修在鄉下見到的那些瘦骨嶙峋的貓兒,不知好看多少倍。阿修還打著等日後混熟了,便好好摸一把的念頭呢。
苦主都不追究了,還跟著一道求情,但蓁蓁卻不肯輕易鬆口。貓兒頑劣,這本來就正常,但黃豆這一回做的事,豈是頑劣二字就可以遮掩過去的?
黃豆不去捉弄旁人,卻單單只盯上了剛來府里不久的阿修和阿齊二人,再思及貓兒平日裡黏著勛哥兒的表現,蓁蓁越發篤定,黃豆是因為阿修和阿齊要跟著勛哥兒,拈酸吃醋才做出這般舉動。
這一回,蓁蓁並沒有輕易被撒嬌的貓大爺迷惑,吩咐擔憂不已的阿修和阿齊出去之後,又吩咐楊輝把貓兒關進柴房去了。要是這也就算了,畢竟黃豆是只貓兒,貓兒都是愛獨處的,關禁閉與它而言,除了不能見到勛哥兒之外,幾乎和平日裡的生活沒什麼區別,不痛不癢,沒有絲毫震懾力。
但緊接著,蓁蓁就吩咐廚房的王大娘,做了一盆噴香的煎魚放在柴房門口,而柴房裡,卻只放著清水和乾巴巴的饅頭。蓁蓁還吩咐王大娘,若是煎魚涼了、不香了,便換一盆熱的來,至於涼了的煎魚,就給門口看著貓大爺的小廝給吃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