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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最前頭離許采女最近的樓婕妤突然往站起來上前兩步,彎下腰來狠狠一巴掌甩在許采女臉上, 怒罵:“不知死活的東西!傷到皇后萬分,仔細你的小命!”
這句話仿佛提醒了其他的御女們,一個已經嚇軟在地的美人嗚咽哭著還指著許采女憤恨:“許采女你要找死自己去碰了石柱子就是,何苦拖累我們!”
這話引來御女們的同仇敵愾,紛紛出言怒罵地上哀嚎不止的許采女。
妾們第一天給主母敬茶,發生這種事情,她們這些妾幾乎都是難辭其咎,依禮也是要受罰的。她們如何不恨許采女,這個時候生出事端,分明是連帶了她們所有人!
御女們惶恐不安,紛紛跪在地上賭咒發誓此事和她們無關。
蔻兒此刻已經把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牽了牽阿饞的手安撫了下,怕她年紀小受了驚嚇,索性讓女官安排了把皇子公主們先帶走。
她看了眼下首空了一半的位置,頓了頓道:“請太妃們也先回去。”
女官立即上前請了太妃們從一側也離開了。
這下子,她下首空落落的只有八個御女,一個被按在地上掙扎翻滾,另外七個分作兩團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給皇后敬茶的水是煮沸了的,依禮作為主母的蔻兒應該在敬茶時要給她們說些教導,之後再飲茶,到那個時候溫頓剛好。所以許采女手中端著的茶是滾滾的,潑回到自己身上即可燙起了水泡,臉上也有紅燙的地方,她卻仿佛忘了自己受傷了一樣,被按在地上努力仰著頭哭喊著:“皇后恕罪!妾不是故意!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妾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謀害主母啊!皇后主子明察!”
蔻兒看著地上不住哭嚎的許采女,她也不過初初二十的年紀,臉頰上也被燙出了水泡,好好的花期女子就這樣算是毀容了。
如果不是晚香動作快,或許現在哭嚎的就是她了吧?
蔻兒一陣後怕。
眼前的許采女,是故意的也好,無意的也罷,或者再往深里說,背後有沒有什麼人,都是其次了。現在的問題是,她已經做出了如此大不敬的行為,甚至危及到了皇后的安全,她算是完了。
女侍們力氣很大,現在不確定這個許采女是否還會有威脅性的動作,她們牢牢注意著,用力把人死死按住,不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
許采女還在苦苦哀求:“皇后主子恕罪!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求皇后開恩!!!”
她仿佛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到底是何等的有罪,幾乎拼命在求饒,眼淚飛的滿臉都是,還有那紅燙的水泡,直接讓她變得面目猙獰。
蔻兒目光落在許采女的臉上,扭頭對宮正吩咐道:“去請個醫女來。”
請醫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蔻兒身上,滿是深思。
許采女卻仿佛看見了希望,不住道:“妾多謝皇后主子開恩,皇后千秋萬福!”
皇后會給許采女請醫女來,是不是說明,皇后她心軟了?
殿中許多人都這麼想著,再看一眼盛裝之下的蔻兒不過十四,尚未及笄,比她們小了四五歲,又是初初出嫁,說到底,還能是個閨閣小女孩兒,未曾長大呢。
底下跪著的御女們悄悄鬆了口氣,新後年幼也不是什麼壞事,起碼人小心善,容易同情動搖。
或許今天這事,能輕鬆過去,她們也不用陪著受罰了。
尚宮們和其他女官服侍蔻兒這些天來,只看見了她嬌憨可人的一面,也都以為這位十四歲的皇后在許采女的哀求下打算放人一馬,還特別請了醫女來給她醫治。
頓時殿中除了服侍過蔻兒幾個月的濃香她們,所有人再看蔻兒時,都眼含深意。
醫女來的很快,雖然是皇后傳召,但是宮女說了,是給一個采女看診,來的人也不是什麼位份高的醫女,不過三四十歲的醫女一來,先跪下請了蔻兒安。
蔻兒此刻已經完全放下了心態,手撐著腮坐在主位上,漫不經心努了努嘴:“給底下這個采女瞧瞧,燙傷了。”
醫女看見新後這般,只當是皇后立威,拿了個位份低的御女殺雞儆猴,潑了采女一身熱水。但是什麼話也不敢有,立即應了轉身跪在地上給許采女看。
女侍們依舊緊緊抓著許采女不放,只撕了撕許采女的衣服露出被燙傷的位置來給醫女瞧。
那醫女一看許采女到現在都被壓著不放,好像知道了剛剛的想法恐怕與事實有誤,打量了一眼許采女,這才開始看診。
燙傷在肌膚上反應的速度很快,不過幾刻鐘的時候,許采女一身燙傷痕跡都出來了,醫女來時就被告知了是燙傷,此刻也不慌不忙,用剪子把許采女的衣服從傷口上撕開剪破,然後一一挑破了許采女身上的水泡,在傷口上厚厚裹了藥,然後又用紗布把傷口的位置纏裹起來,全部處理結束,才跪過去給從內殿走出來的蔻兒磕頭:“稟皇后,小的已經給采女處理完了傷口。”
坐在主位的蔻兒早在醫女給許采女醫治之前就離開了。她中宮出了事,勤政殿那裡立刻就知道了,宣瑾昱雖然知道蔻兒沒有受傷,但是還是勃然大怒,立即吩咐後宮查一查許采女近日來有沒有和誰接觸過。
方令賀正擼著袖子寫奏文,忽聞妹妹宮中有事,也是驚了一驚,但是轉念一想,知道妹妹沒有受傷,略微放了放心,他做哥哥的,多少還是了解自己的妹妹,猜測蔻兒應該不會吃虧。
畢竟他是外臣,現在就是急破天也沒有用,他進不得內廷去見妹妹,只能寬慰自己,妹妹無事。
方令賀不能進內廷,宣瑾昱可是內廷的主人,他奏章一扔,把幾個大臣也扔在勤政殿,立即讓人備下了肩轎,他匆匆去了中宮。
勤政殿在前朝,中宮位處整個宮廷最中間的位置,也是最靠近前朝的位置,宣瑾昱一得到消息就從勤政殿出發,醫女來時,他也到了中宮,只不過沒來及的通稟就直接從偏殿進了去。
花香當時就悄悄上前通稟了蔻兒,蔻兒眼前一亮,也懶得去看底下哭哭啼啼的女子,趁著醫女給許采女裹傷,起身就進了內殿。
她是皇后,行動自由,底下人就算看見了也沒有任何人會說什麼,何況裹傷的只是一個采女,她堂堂皇后,完全可以甩手不管。
外頭人低著頭,蔻兒就帶著濃香花香進了去內殿,一眼就看見背著手站在殿中的戴冠青年。
“陛下。”蔻兒笑眯眯湊上去了。
宣瑾昱聽見蔻兒聲音,轉過身來開始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兒。
眸中盛著笑意,臉上瞧著也輕鬆,不像是被嚇到了的樣子。
只要親眼見過她沒事,宣瑾昱才放下心來,問道:“怎麼一回事。”
蔻兒想了想,輕描淡寫道:“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的,反正那碗茶水潑過來,我就沒臉見人了。”
她的沒臉見人是真正字面意思的沒臉見人。滾燙的茶水直接對著臉來,燙掉一層皮,再留一留傷疤,她就徹底沒臉了。
宣瑾昱聽著也後怕,萬幸自己早早在蔻兒身邊安排了暗衛出生的宮女,不然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