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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好了,本來是想要用他們之間的過往回憶來驅趕蒼梧大師的存在,卻不料他當初做了那麼多幼稚的事情,導致蔻兒提起來一肚子火,已經眼中冒著火光,憋著嘴了。
走向和預計的不太對,宣瑾昱立即道:“其實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如今要顧好當下才是。”
蔻兒不滿的看著宣瑾昱:“夫君,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可是說的內容明顯和他想要的差太遠了啊!宣瑾昱勉強道:“舊事不過是一個拉開話題的口子罷了,說兩句就差不多了。”
蔻兒反應過來了味兒,忍不住帶著一絲冷笑道:“說起來,夫君連當初的約定都不記得呢。”
宣瑾昱淡定道:“不是不記得,只是臨時忘了罷了。”
“臨時忘了啊,”蔻兒看著宣瑾昱,道,“那剛剛夫君提出要聊一聊舊事的時候,也是因為臨時忘了才開的口麼?”
畢竟在小名山的時候,蔻兒能夠記得的和舊友有關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兩個人隔著一點距離,安安靜靜的坐著,她有時候會給舊友吹笛子,彈彈琵琶,作為給舊友的一些交流。這些都是最日常的,也是最多的,他們兩個人很少有出去玩的時候,可是每次出去,舊友總會小小的欺負欺負她,不是一本正經的騙她,就是故意製造一些小麻煩,讓她忙忙碌碌。
這些事情現在在宣瑾昱的面前說出來,蔻兒覺著最大的樂趣在於兩個人的交流。但是這下好了,宣瑾昱明顯是什麼都不記得,怎麼交流?
她冷笑著看著宣瑾昱。
宣瑾昱有些尷尬,支吾了下,伸手把蔻兒按進了自己懷中,果斷道:“睡覺。”
這個話題不能繼續下去了。
蔻兒側臉挨著宣瑾昱的肩膀,悄悄揚起嘴角。
這個時候最好還是見好就收,不能乘勝追擊,畢竟自己的把柄還在宣瑾昱的手裡攥著,這會兒低調點,對自己要好過些。
她放棄了揶揄宣瑾昱,反手摟著他,輕輕在他下頜落下一吻。
深夜的寺廟是寂靜的,遠處本起伏接替的木魚聲漸漸消失了,窗外只有蟲鳴參差起伏,吹了蠟燭的禪房內,蔻兒與宣瑾昱躺在席墊上,相擁而眠。
次日清晨,因為又耽誤了一天的時間,宣瑾昱計劃了早早動身離開。等他們用過齋飯,蒼梧大師也辭別了方丈,背著一個小小的布褡褳就來了。
馬車上不得金瀚光寺來,只能步行向下走,比起上來時,下去的難度明顯要多些,蔻兒每一步都踩得戰戰兢兢。
蒼梧在她身後看著,眼中似乎有些困頓,但是什麼也沒有說。宣瑾昱則伸手緊緊扶著她,同時笑著問:“可要背你?”
“不需要,自己走。”蔻兒哪裡好意思讓宣瑾昱背她下山,只借用了他的力氣支撐著,小心慢步。
他們下山的時候天色還早,路上多是早早兒來上早香的香客,逆著他們的方向,一個勁兒打量著他們。
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婦人扶著一個俊朗青年的手,身後還跟著一個俊秀的和尚,這樣的一行人實在是惹眼,一路上被盯得太緊。
這樣下去不行,宣瑾昱和蔻兒商量了下,決定還是抱一段路。
蔻兒怕被路人一個勁兒打量,翻出了自己的手絹蒙在臉上,被宣瑾昱抱在懷中,透過薄薄的一層紗絹能看見外頭模糊的輪廓,卻隔絕了別人的視線,再加上宣瑾昱大步走著毫無她下山的生疏與磕碰,很快就走出了很遠。
蒼梧大師如履平地,穩穩跟在宣瑾昱的身後,一行三人在減少了蔻兒這個負擔的情況下,很快就下到了山腳下。
守在山下的羽衛軍們早早就得了消息,重新準備了一架寬大的馬車。
蔻兒本以為蒼梧大師會單獨乘坐一架馬車,卻不料宣瑾昱的安排是三人同在一架馬車中。
好在馬車夠大,坐上五六人都綽綽有餘,三個人在其中並不顯擁擠,地方很寬。
宣瑾昱坐主位,蔻兒與蒼梧大師面對面側坐兩邊,等車隊開始動作之後,三個人的馬車中終於在沉寂了片刻後,有了動靜。
蒼梧大師的話不多,主要是蔻兒在說。
她坐在灰袍僧人的正對面,本來還提醒自己按捺住,剛開始還好,過了沒有片刻,蔻兒直勾勾盯著蒼梧的臉,心中不由蠢蠢欲動。一方面是覺著自己是主人,既然邀請了蒼梧大師,那麼冷落了人家不好,另一方面,她也想聽聽蒼梧大師說話的聲音。
馬車行駛了一截,蔻兒已經和蒼梧大師相談盛歡,從金瀚光寺的簽,不知怎麼的就說到了清惰寺的小沙彌身上,說著說著,又轉到了風家人身上,幾乎沒有半點磕碰,話題一直持續了下去。
馬車中一共坐了三個人,蔻兒與蒼梧大師說起了話來,差點忘了還有個宣瑾昱,也多虧她昨兒受了教訓,今兒聰明了一把,每次都會強行打斷自己的思路,扭頭來看宣瑾昱,邀請他加入話題。
宣瑾昱坐在那兒靜靜看著蔻兒與蒼梧,話題被拋到他這裡,他只覺著乏趣,寥寥幾個字就打發了,不曾接過話題。
既然他不願意加入話題,蔻兒也不為難他。眼前難得能看見蒼梧大師近距離與她同坐一個馬車內,他的一舉一動,抬眸揚唇都在她的視線範圍內,這讓蔻兒手指痒痒,十分想畫下來。
好在蔻兒這會兒還有理智管住了她,沒有真的付之行動。
馬車裡的時間按理說都是漫長的,但是今兒裡頭多了一個蒼梧大師,蔻兒只覺著時間過得很快,不多時就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了。
三人下了馬車,周圍侍女們正在生火做飯,他們站在青糙地上轉動著身子鬆動筋骨。
外頭的空氣清新,陽光照耀著,眼前的糙地都泛著一股子金色,蔻兒舒展了下腰身,笑吟吟對走到她身旁來的宣瑾昱道:“這邊的感覺是不是和京中不一樣?”
如今他們已經距離京中有著將近十天的路程了,周圍的氣候也好環境也好,風土人情都與京中大有不同,開始靠近蔻兒生活了多年的襄城那邊的氣候了。
宣瑾昱站在那兒感覺了下,道:“空氣有些濕。”
炎炎夏日中這種有些潮濕的空氣總有種黏糊糊的感覺,宣瑾昱從兩天前起就有些不太習慣,但是蔻兒是十分習慣這邊的氣候,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
“說的也是呢,夫君鮮少前來這種地方,大約不太適應。”蔻兒想了想道,“不若備些竹炭,稍微除除潮意。”
“如此甚好,”宣瑾昱也有些感慨,“明明在襄城曾生活過一些時日,卻從未感覺到時南方的感覺。”
也正是因為在小名山他無法從氣候環境上來分辨,導致他那麼長的時間一直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小名山與別處不一樣。”蔻兒只簡單這樣說了一句,更多的解釋卻也沒有。她擔心宣瑾昱覺著空氣潮濕不舒服,招來了晚香,令她去準備一些竹炭來吸潮。
蔻兒把這件事安排妥當了之後,無意中瞥了眼,發現蒼梧大師在一個石頭上打坐,閉著眼正口中默念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