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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是文臣, 金家是武將,說來之前兩家並未有所交集, 而且在兩個女兒一起入了大選時,還有些眉目官司,算不上關係良好。可是自從金灣與田幽都被定為了兩個郡王的側妃, 身份相當,日後也有些來往,兩家也扯著臉皮開始了交集。畢竟比起郡王妃的陸昭來說,她們的閨女都是側妃, 少了些隔閡。
金家的金灣今年不過十六,性情相貌也算是當初大選秀女之中上乘的,就是少了些心眼,比較耿直。蔻兒後頭才知道,當初她的腳傷根本不是無心之過,而是被其中一個秀女小心做了手腳,打算讓她出了丑被剔除了出去。本來也算是順暢,奈何蔻兒當時想接著金灣一道被剔除,反而讓金灣留到了最後,被定給了郡王做側妃。
至於那個陷害了金灣的秀女,當時宮中沒有中宮,她事情暴露也在出了宮之後,倒是沒有受什麼懲罰。
田家的田幽則是徹頭徹尾的不存在,蔻兒絞盡腦汁想了許久,都不記得田幽究竟是哪個。
這次兩個准側妃入宮來拜見蔻兒,蔻兒才算是第一次對田幽有了印象。
柔弱而沉默,眉眼寡淡,能不開口則一句話都不說,她與金灣入了殿中,除了一開始跪拜了行禮之外,緊緊閉著嘴,視線垂在腳下,一動都不動。
田家夫人和自己女兒一樣,垂眸低眼,輕易不張嘴,幾乎是個不存在的一般,外殿中的熱鬧,全是靠著金灣與金夫人才勉強撐住的。
旁邊金灣話要多些。仿佛在初選時因為一起腳受傷,差點做了難姐難妹,又因為蔻兒得緣留下,金灣看著蔻兒的眸中除了尊敬,還有一絲親近,談笑間也很是隨意。
她旁邊的金夫人是個趣人,知道蔻兒年幼,大約對於外界一些都是好奇的,她丈夫又是武將,索性談笑中把丈夫多年前在戰場的一些經歷編成了小故事,一個一個拋出來,吸引著年幼的皇后去聽。
不得不說這一招比起緊抓著方三太太的陸夫人來說要高明的多,算是用對了,正合了蔻兒的心意。她倚著軟塌,聽著金夫人將一些邊塞的風土人情,聽得很是用心。
金灣時不時配合著母親說上兩句,偶爾還把話題拋給田幽,只是一直靜靜坐著的田幽卻怎麼也不接話,仿佛木頭人似的。
金灣只能說做到了她的本分,至於人家田幽并不樂於接受,她也不在意,話題一轉,又笑吟吟和蔻兒談天說地了起來。
蔻兒掃過殿中的四個人。金家的母女不用說,有話說,又愛笑,瞧著討喜;田家母女硬是一句話都沒有,同樣的低順,坐在一側陪襯到底的樣子。
蔻兒看了眼田幽,問道:“怎麼不見田姑娘說話,可是本宮與金姑娘說話冷落了田姑娘?”
田幽這才起身斂衽為禮,溫聲道:“回稟皇后殿下,妾身嘴拙,不善言辭,素來喜聽不喜說,請皇后恕罪。”
既然人家也不想和蔻兒搭話,蔻兒自然也不想花費心思在田幽身上,掃了田家母女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金灣察言觀色,見蔻兒臉上淡淡,立即笑著說:“回稟皇后,田姐姐雖不愛講話,但妾身話多,妾身仰慕皇后,有許多許多的話兒想給皇后說呢!”
蔻兒聽到這裡精神一震,立即聯想到陸昭,看著眼前巧笑倩兮的金灣,感慨不會她也是來投誠或者檢舉北卓郡王的吧!
她心思一轉,笑道:“既然金姑娘有話,那不如陪本宮去廊邊小坐,本宮還記得當初在分蘭殿時,與金姑娘有些交情。”
這話純屬瞎說了,她也就是金灣腳受傷時注意到了這個女子,其他時間,幾乎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人。
金灣也知道皇后說的不是真的,但是她想得簡單,估摸就是皇后看在她們一起腳受傷的份上,對她多看兩份。也就施施然起身,笑著道:“那妾身可就偏得了皇后疼愛了。”
金夫人在側笑著:“皇后既喜歡灣灣這丫頭,且帶了她去,妾身就在這兒和田夫人田姑娘說會子話罷。”
這樣正和蔻兒心意,她知道金夫人估計是和田家母女搭不上話的,但是此刻也懶得去管,只扶著濃香的手,身後帶著金灣從側門而出,走到廊邊坐下,令兩個宮女退開了幾步,抬手招來了金灣。
“金姑娘有話,不妨就在這裡說吧。”蔻兒帶著一份氣定神閒,饒有興趣看著金灣,她也在猜測,這個金灣會給她帶來什麼樣的消息。
金灣一開始只當是皇后要和她說大選當時的一些事兒,沒料到一來就要她說。說什麼?她有兩分迷茫,畢竟剛剛那話,只不過是客套之詞罷了。
她惴惴不安上前,伏了伏身後,一詞窮,踟躕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動。
皇后自從嫁入宮中兩個月來從未接觸過外界,宮外也鮮少有人進來拜見皇后,豈不是說她的消息閉塞,許多事情都不知道?
那她是不是就能把如今京城中新發生的事情,給皇后通稟了去?
如此想著,金灣也鎮定了一二,她斂了斂袖,道:“回稟皇后,如今宮外有些流言,妾身正巧知道,不妨說來給皇后解解悶。”
蔻兒一聽就有戲,立即笑道:“金姑娘說罷。”
金灣思來想去,先撿了不怎麼重要的事情來說:“回稟皇后,妾身在家時,聽聞交好的閨中密友說起,她這個月見過合宜郡主一面。”
去歲秋里,明城長公主府瞬間傾塌,之後長公主母女徹底消失在京中。起因大概就是當初那場公主府的花宴。雖然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京中貴族都在私下傳言,說是因為長公主得罪了皇后,陛下一怒之下把長公主母女趕出了京中。
從去歲至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京中女子大多快要忘了還有一個合宜郡主的時候,金灣的閨中密友前去外地探訪外家,路過一個小鎮時,卻說看見了合宜郡主。
“絲若她說在偏遠的一個鎮子上,有個賣水的婦人,瞧著年紀挺小的,長得也俊俏,就是一身的傷,穿著露著腳腕的破布裙子到處給人賣水。她當時馬車停在那兒,那婦人前來與她賣水,結果一眼就喊出絲若的名字不說,還緊緊抓著絲若說她是丁雨南,求絲若帶她回京。”
金灣提起這個也是咋舌,只是她小姐妹當時也嚇到了,沒有仔細辨認,回來後只依稀說,可能是合宜郡主。只不過她們也將信將疑,畢竟再怎麼說,合宜郡主再落魄,也不至於在一個偏僻的小鎮子上賣水討生活。
“而且妾身還絲若說,那個賣水的婦人一扭頭就被一個五大三粗的肥胖男人拎著打了一頓,好像說是那個男人的婆娘……”金灣搖搖頭,“絲若雖說那婦人與合宜郡主像,但是估摸著也不該是合宜郡主才是。”
蔻兒聽了這個,眨著眼不說話。
她當初是讓丁雨南自食其果,吩咐了下去之後再也沒有管過,現在一看,她算是在為她當初的惡念在贖罪。
蔻兒淡淡道:“是與不是又有何關係,嫁錯了人,再厲害的女子也會受些磋磨。”
金灣見蔻兒不欲提起合宜郡主,立即笑道:“可不是這樣的道理!妾身在家也是常常聽人說起,皇后殿下嫁對了人,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一個像是陛下這樣愛護妻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