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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京城上上下下的能工巧匠都被方家風家找了個遍,挑了一些最好的,賞了大工錢,讓他們做了一百二十抬嫁妝箱子。
這嫁妝箱子可大了去了,又寬又深,木匠們做著活兒都咋舌,不愧是嫁皇后的排場,真真是氣派到家!
方家和風家聯手緊鑼密鼓打造嫁妝箱子不是什麼秘密,有心人一打問就出來了,再一對比著嫁妝箱子的大小,第二天,就有人彈劾方家為了給皇后大婚臉上充面子,搜刮民脂民膏,引起譁然一片。
第四十六章
宣瑾昱接到這樣的奏摺在勤政殿和方令賀笑了半天, 早朝時直接把這份奏摺抽出來給大家看了看,然後問:“孫尚書認為方家為了給皇后做臉, 搜刮民脂民膏?你說這話, 可有證據?”
“臣有證據!”孫尚書信誓旦旦道,“方侍郎與方侍講一年的年俸加在一起都置辦不了十抬稍微好一些的嫁妝, 更別提還是加寬加深的一百二十抬, 往好里算,把皇后的外家風家送的也算上, 他一個商賈,又有多少家底夠的?臣確信, 皇后的嫁妝不純!”
他的聲音在大殿上迴響, 聽起來擲地有聲, 言之鑿鑿,但是其他和他交好的大臣都悄悄抬起了袖子遮面,假裝不存在。
宣瑾昱聽到這話, 朝淡然坐在席間的方令賀問道:“方侍郎,此話你作何辯解?”
“稟陛下, 臣以為,孫尚書所言,純屬子虛烏有, 惡意中傷!臣覺著孫尚書可能是收了某些人的好處,專門出來敗壞皇后的名譽。”
方令賀不開口則已,一開口直接一頂高高的罪名給孫尚書扣了上去,還結結實實往下拽了一把, 讓孫尚書脫都脫不下來。
“畢竟上一回,孫尚書反對立後可是反對的最厲害的一個。”
方令賀最後一笑,慢條斯理道:“誰知道這件事,究竟是孫尚書覺著上回跌了臉面想要在皇后母家找回,還是真的……收了好處。”
“方侍郎!說話注意分寸!”孫尚書氣急敗壞,”什麼叫收好處,你這分明是誣陷本官!”
方令賀一臉淡定:“許孫尚書誣陷方家,不許方家誣陷孫尚書,這種事情還真是讓人不知作何想法啊。”
孫尚書大怒:“我沒有誣陷!”
“那下官就問孫尚書一句,方家的年俸是多少,孫尚書知道,那行商的風家一年能掙多少,孫尚書可知道?”方令賀不緊不慢道。
孫尚書卡殼了,他一哼:“商賈之家,多少掙得還不是百姓的!”
“孫尚書這話說的,不如讓孫太太不要出去買米買糧買布買首飾了,直接自給自足,挖個田搖個紡車多好。”方令賀含笑道。
其他殿上有幾個大臣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宣瑾昱聽著有趣,也不打斷,笑眯眯看著殿上兩個人對峙。
孫尚書氣,可是他的確不能說,他家不去和商販子打交道了。只能道:“好,我們不提商賈,可是皇后這個嫁妝箱子,一百二十抬,加寬加深,到底想要裝多少東西,肯定不會把皇后本家和外家搬空,那這麼多,定然其中有問題!”
方令賀道:“這個話還得回到年俸上來,臣與家父的確年俸不多,只是為了舍妹,早早就攢起了嫁妝底子,不敢說多,六十抬是已經置辦齊了的。臣家中未分家,家中也會添些,加上這六十抬共計有九十抬。襄城風家世代行商,家底豐厚,舍妹有得外祖父母憐愛,此次外家一家就出了九十抬,還有家母的嫁妝,給舍妹的是六十抬,共計二百四十抬。每一家每一樣都是有跡可循,沒有一樣是昧著良心來的。臣敢把舍妹嫁妝全部禮單公之於眾,只要有任何一樣不妥,臣甘願受罰。同樣,只要舍妹嫁妝沒有一樣不妥,不知道孫尚書,是否願意受罰?”
孫尚書踟躕了下,他到底願意賭上一把,畢竟二百四十抬的嫁妝,物件成千,總不可能每一樣都是穩妥的。
“這個賭,臣願意和方侍郎打!”
宣瑾昱來了興趣,笑眯眯問道:“那不知二位打算用什麼來作為賭注?”
方令賀一臉敦厚老實的微笑:“臣除了是中書侍郎外,一無所有。不如,臣就拿官職來和孫尚書打這個賭吧。臣若是輸了,自當封印脫袍家去。”
辭官?!
這個意外之喜讓孫尚書眼前一亮,頓時多了不少念頭。
中書省有幾個他的門生,都是老實聽話的後生,各個比起這個一直和他對著幹的方令賀來說都是俱佳人選。如果方令賀真的請辭而去,中書侍郎……或者說,天子近臣,就要換人來做了。
他渾身壓抑不住的興奮,低著頭盤算著,完全沒有注意到大殿上,高座主位的帝王和他身側的方令賀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臣也願意!”孫尚書抬頭斬釘截鐵道,“臣也願意用官職來打這個賭!就賭——皇后的嫁妝有問題!”
孫尚書此話一出,頓時,大殿上有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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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兒得知她的嫁妝被人上檢了,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但是一看她哥哥嘴角壓抑不住的微笑,就知道這件事可能不但沒有影響,而且按她哥哥的鑽營方式,估計還能撈到點什麼。這樣一來,她就完全不在意,任由哥哥父親去盤弄她的嫁妝了。
風家得知了蔻兒嫁妝鬧出了這樣一場風波,氣得一拍桌子:加!繼續往上加!讓他們眼紅嫉妒去!
二百四十抬的嫁妝還沒有完全盤點好,風家又雷厲風行加了六十抬,大張旗鼓送到了方家。
這個舉動所有人都看著,出閣未出閣的年輕女子都在暗暗羨慕蔻兒,自家父兄疼愛,還有這樣一個不計一切給她撐腰的外家,三百抬的嫁妝,有的人家不是拿不出來,只是不會去給女兒真的置辦這麼多罷了。
可是真的有人拿出來了,這種羨慕,對於她們而言就成了無法彌補的遺憾。
蔻兒一躍成為全京城少女們的艷羨對象。
她沒有出去,不太清楚,只知道上頭有人鬧了些什麼,她的嫁妝就又多了不少。然後來了幾處人來檢查她的嫁妝,一抬一抬打開了來看,一樣一樣過了眼,全部又裝好了之後,她就得知吏部尚書請辭,空缺當天就由吏部侍郎補上,六部因此也順便調整了不少大小官職位置。
這些和她沒有什麼關係,她就聽父親說了這麼一嘴,隨便聽了聽就放開了去,她更在意的時,春天過得越來越快,期間宗正卿與吏部使者已經過來走了走流程,她因此一直待在方家,就清明去給母親上了香,中間就整理房間也沒出去,仿佛沒幾天就已經是穀雨了。也就是還有整整十五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
蔻兒越怕什麼,什麼來的越快。三百抬嫁妝強行塞進了剛剛做好的一百五十抬加寬加深的箱子中,底下陪嫁的丫頭一個個問了屬相去挑,風家外祖父母前來與她作陪了幾日,幾乎只是一眨眼,時間就過去,還有五天,就是她的出嫁之日。
這天尚宮尚功一起前來,給蔻兒送了婚服,幾個女官服侍著她換上,對著一人高的銅鏡左右看了看,大小也算合適,從頭到腳全齊,只是沒有點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