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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這一點的蔻兒就心安理得跪坐了下來, 順手拽了拽宣瑾昱, 令他也放鬆了下姿態。
重新調整了下自己的姿勢的宣瑾昱面對虛著眼看著他的苦神醫說道:“昱不瞞師父,若說蔻兒十四歲初, 昱對她有什麼過多的想法,那是假的。”
旁邊的蔻兒聽著他的話, 不知為何心中有著果然如此的感覺。
其實, 真正說起來, 她在嫁給宣瑾昱之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覺,還談不上什麼兩情相悅, 就更不用說什麼盟定終身了。
是什麼時候才與宣瑾昱真正有了一種彼此是唯一的感覺的呢?蔻兒模模糊糊回憶著,猜測大概是在她新婚後的第一天, 第十天,或者說是第一個月呢?
記不得了,她的心態一直在變。把記憶中的宣公子變成了帝王, 又把帝王變成了夫君,直到最後,她才把這三個身份融為一體,真正接受了這個在成婚後視她若珍寶的人。
蔻兒還在恍惚著, 就聽見了近在咫尺的宣瑾昱的聲音繼續說道:
“但是昱喜愛蔻兒。”
“迎娶她之前,昱只不過是想著選一個自己能夠有喜愛之情的女子成婚,迎娶她之後,昱就知道了何為妻子,她是昱所追求甘願奉之一切的另一半;所謂共度一生,是在朝夕相處之後一直在腦海中所存留不曾消失的念頭。甚至不是一生,昱亦曾作想,若是有來世,定然也要與吾妻一切,從她年幼之時就看著她,不錯過她的人生點滴,讓昱成為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宣瑾昱的聲音是蔻兒熟悉的,他的語氣也是她熟悉的,說出來的話卻是她從未聽到過的。
蔻兒忘了眨眼睛,她的目光落在師父背後的那堵牆上,牆上掛著的字畫已經有些泛黃,她的眼中的字畫卻有些模糊,看不清。
蔻兒想要去看一眼身側的宣瑾昱,卻不知為何沒有勇氣,她胸腔里似乎有一團火,從一顆火種,漸漸燃燒,嗶嗶啵啵的火焰堆積著她的胸膛,讓她一團火熱,躁動。
這還是他第一次……把這種話宣之於口。
之前從未聽到過呢。
其實她也曾想過會不會有一天能夠聽見宣瑾昱主動坦露對她的愛憐,但是轉念一想,自己的夫君別看著越來越不要臉了,在這一方面上,意外的害羞,總是有種讓她喜愛的純情。
結果聽到了啊。
蔻兒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她應該是在笑。
原來聽到他的話,她是這樣的開心。一點也而不是她之前預想的那樣,只是一句話而已。
這一句話的背後,是宣瑾昱對她的珍愛。
苦神醫耷拉著眼皮子掃了眼一臉桃粉肌腮眸中帶光的蔻兒,嘖了一聲,好像有些生氣,卻只能偏過頭去,嘟囔了句:“這不是還不算眼瞎麼。”
宣瑾昱苦笑。
“行了行了,趕緊起來,跪在這裡像什麼樣子!”苦神醫吧嗒了下嘴,狀似不耐煩道,“既然回來了就趕緊兒去收拾屋裡頭。真是的,一個兩個的都成婚了,留下我個孤老頭子,連個除雜糙的人都沒有。”
蔻兒與宣瑾昱相扶著起身後笑道:“外頭明明那麼多給師父除糙的人,我們出去只怕站的地方也沒有,不若給師父捶捶肩膀吧。”
“去去去,還沒有七老八十呢,為師身子骨硬朗得很!”苦神醫搖著蒲扇一副嫌棄的樣子,“而且就你那兩份力道,能幹嘛?”
宣瑾昱很有眼色上前:“既然如此,不若昱為師父捶肩吧。昱力道還算有兩分。”
這次苦神醫也沒有推辭,掃了眼宣瑾昱,不冷不熱道:“喲,當初小老兒伺候了你小一年,這終於輪到被伺候回來了。真是不敢當不敢當。”
宣瑾昱一聽這話就麻利挽起了袖子,陪著笑:“徒兒伺候師父,該的,該的。”
就算他明知道當初在小名山時,苦神醫別說伺候他,就連話都懶得和他多說兩句,也就是他一心尋思以及絕望到無路可走的時候,才勉強多了兩句話開導了他一番。
更多的時候,伺候他的還真是小小的蔻兒。
這話宣瑾昱可不敢說,提都不敢提,見苦神醫沒有特別推脫,過去了直接上手給苦神醫捏了捏肩膀。
蔻兒站在那兒看著宣瑾昱努力配合著苦神醫的樣子,抿著唇笑了笑,覺著他們之間相處大約是沒有問題的,也就放了心,道:“那我去灶屋裡頭看看。”
與正堂隔著不遠單獨的灶屋裡頭已經升起了火,裡面幾個暗衛姑娘乾脆利落地揮動著刀,把羽衛軍們從山下背上來的蔬菜和從林子裡獵到的獵物處理的乾乾淨淨,一盤一盤的配菜都準備了妥當,大鍋中冒著熱氣,坐在灶火處的花香正在往裡頭添著柴火。
隔了三年才回來,蔻兒打算給師父露一手,配菜都交給了侍女們,主廚由她來,準備了十來個師父愛吃的菜色,又夾雜了幾個宣瑾昱喜好的口味。
庭院裡頭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地上的水漬也早早就曬乾了去,拔完雜糙的羽衛軍們在庭院裡頭支了兩個桌子,一桌坐著他們,一桌坐著蔻兒他們。
這一餐吃的苦神醫心情不錯,難得添了一碗飯,誇了蔻兒一句:“不錯,果然長大了不少啊。”
蔻兒有些赧然。
小名山位置很寬,羽衛軍們在院子旁邊扎了倆個棚子,一左一右住著男人和暗衛姑娘們,夜間滿天星星,蔻兒與宣瑾昱躺在她以往睡覺的小房間裡,隔著一堵薄薄的牆,都能聽見外頭他們難得放鬆的談笑聲。
四處都瀰漫著藥香,不遠處的房間裡就是她的師父,亦師亦父看著她長大的人,蔻兒多了不少歸屬感,睡著時,嘴角都是掛著淺淺的笑。
在等待著師父生辰的這兩天,蔻兒與宣瑾昱被苦神醫攆出去采糙藥。
宣瑾昱換了一身簡便的衣衫,背上背了一個十分不熟悉的背篼,蔻兒也背著一個小背篼,笑眯眯帶著宣瑾昱去采糙藥的地方。
走的時候是兩個人並著肩,沒過多久,就變成了宣瑾昱一個人背著背篼,背篼里坐著蔻兒,蔻兒的手裡捧著一把帶著泥土氣息的糙藥,眯著眼哼著歌,輕快地很。
宣瑾昱背上背了一個人,也毫無負擔般與她調笑著:“媳婦兒今兒這麼高興,這點糙藥能賣幾個錢?”
蔻兒哼著的歌一下子斷了,她笑眯眯接道:“能賣半貫錢,正好拿來割豬肉給你下酒。”
“不行,”宣瑾昱一本正經道,“還是送去給老丈人吧。”
蔻兒在宣瑾昱背上笑得花枝亂顫:“好,送給老丈人。”
徒弟和徒弟的夫君就出去采了個糙藥,回來就開心的像是撿到了十口藥箱子,苦神醫不是很懂他們。
苦神醫生辰前一天,徐嵐拖家帶口的回來了。
風嬈嬈帶著璫兒,兩個侍女帶著一口箱子,全部都是璫兒的小玩意兒,他們一到,庭院裡頭的藥糙香氣都快要被璫兒的一身奶香氣遮蓋了。
苦神醫稀罕小孫,摟著璫兒一口一個乖寶,璫兒還算給師爺爺面子,小手兒扒拉著苦神醫的衣領子,乖巧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