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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蒲心牽著她的搖頭輕嘆:“我本以為你年輕壓不住事,還有些擔心。現在看來,你是這般的性子太好了,立得住!”
蔻兒眨眨眼,抿著唇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突然覺著,她可能遇上了一個世上最好的阿家。
准婆媳兩人在房間裡又聊了片刻,蔻兒回到了隔壁之前住過的廂房,裡頭幾個丫頭已經準備妥當,房間裡早已經燒得暖通通了。
天還早,蔻兒卻強行讓自己睡了下去,睡到一半,忽然渾身一震,睜開了眼。
此刻已經是月明星稀,正是大家睡覺的時候,她的丫頭一個在腳踏上睡著,一個在堂中矮榻上睡著,聽見動靜,濃香立即睜開警惕地起身,看見蔻兒坐起身,有些不解:“姑娘可是要喝水?”
蔻兒輕手輕腳穿著衣服,笑眯眯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濃香立即閉嘴,眼睜睜看著姑娘摸著黑把自己裹成一個棉花包子,穿著厚厚底子的棉靴,輕輕拉開了正門,順著一條fèng鑽了出去。
濃香被蔻兒眼神示意不許跟,只能抱著被子眼睜睜看著蔻兒離開了房間。
廊下的燭燈早就被吹熄了,蔻兒頂著月色悄悄順著迴廊走到另一端,繞道了背面院子的一間廂房前停下,抬手敲了敲門,靠著門笑眯眯悠悠然道:“偷窺了我那麼長時間,不出來解釋解釋麼?”
第四十三章
蔻兒敲了敲門後, 她側耳傾聽,忽然聽見房間裡傳來零亂的步伐, 片刻, 門被打開,她剛剛一抬頭就被一團黑影罩住。
軟綿而厚實……
蔻兒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抬手慢吞吞摸了摸後, 把罩在臉上的男子斗篷取下來,這才看見門口站著的青袍青年, 他面上似有無奈看著眼前在斗篷中掙扎的女孩兒:“冷不冷?”
他不過是知道太后邀了蔻兒來,忙完之後緊趕慢趕過來想看看她, 只是礙於禮法, 悄悄在偏房看她, 臨到入夜,隔著窗瞧著她那邊的窗,等著何時會推開。
不料窗子沒推開, 人倒是來了,聽見她敲門聲和悠悠然的含笑說話聲, 他心中一咯噔,差點漏跳了半拍。
為了防止自己心隨意動唐突了她,開門時他順手拿起自己的斗篷, 先把人裹起來,平復平復心情。
他的斗篷厚重而長,蔻兒抱不住,他主動替她抖開來, 兜帽也給戴上,系帶在她頸肩打了個結,包裹了蔻兒整個人的斗篷長得已經垂在地上了。
宣瑾昱順手就解下腰間佩戴的九環佩,把斗篷往起來拎了拎,用九環佩在蔻兒腰間繞了一圈,一扣,人工將斗篷變短了些。
蔻兒低著頭看在自己腰間隔著一些位置扣著九環佩的手,眼睛彎彎,按著自己微動的手指滿口稱讚道:“陛下真是一雙巧手!”
宣瑾昱毫不意外離了宮中,蔻兒本性暴露。以往他們之間還沒有定下什麼盟約,她都敢出言調戲,如今差一步就是夫妻了,她能不占占嘴上便宜麼。
宣瑾昱把人裹成了一個棉花包子,滿意地點點頭:“我送你回去。”
蔻兒完全沒有之前夜跑過來戳破人的模樣,乖巧地應了:“嗯。”
夜裡廊下的燈早就被吹熄了,唯一的光源是來自被薄薄雲層遮住的月亮,清冷皎潔的月光灑在地上,庭院中只有鋪在地上的鵝卵石上泛著冷冷的光,木質廊檐下,蔻兒和宣瑾昱借著淡淡的一層光一前一後,繞著迴廊走著。
深夜時分,一片寂靜,蔻兒來時就盤算了,穿著軟軟底子的靴,宣瑾昱腳上的皂靴底子偏硬,踩在木板迴廊上,發出不輕不重的噠噠聲。
他倆一前一後,蔻兒裹成了一個幾乎橢圓葫蘆的形狀,努力扛著很沉重的宣瑾昱的斗篷,身後的宣瑾昱穿的比較單薄,夜風一灌,吹得他袖子獵獵作響。
宣瑾昱跟在蔻兒的身後,她個子小,步子碎,他一步要頂她三步有餘,為了保持節奏,他放慢了速度,看著前面的蔻兒圓滾滾的背影,有些懷念。
宮中一別,他已經有兩個月沒有見過她了,每次都只是聽著方令賀說,聽著濃香花香京香說,僅僅靠著這些,度過了兩個月。
終於能見上一見了。
他眼神柔軟,嘴角噙著笑,正處於一種對蔻兒前來讓他們見上一面的行動極為滿意的時候,突然聽見了蔻兒的話。
“來多久了,身邊可帶了人?”蔻兒踩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在前頭,聽著身後和她一起保持著節奏的聲音,一樣有種滿足感。
宣瑾昱頓了頓,道:“剛到。”
其實不是的,他早早就來了,蔻兒和太后在房間裡審問明城母女的時候,他就在隔間,順著一條門fèng,看著他的姑娘。
可是這話他沒臉說。總覺著會被蔻兒欺負。
好歹是帝王,好歹是她夫婿,一定要穩住!
宣瑾昱若無其事:“剛來就被你發現了,蔻兒好眼力。”
聽到宣瑾昱這話,蔻兒笑眯眯道:“哦?剛來哦……”
她低著頭輕笑,想了想,問道:“我那樣處理長公主她們,會不會不好?”
宣瑾昱一聽就知道這裡頭有陷阱,謹慎著回答:“聽娘說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沒有什麼不好,你安排的妥當。”
蔻兒慢悠悠道:“……哦。”
罷了,看來是從他嘴裡得不到什麼話了。
剛剛來時長長的迴廊如今卻十分的短,兩個人不過走了片刻,就已經到了蔻兒廂房門口,裡頭本來想要出來迎接的濃香一眼看見姑娘身後還跟著陛下,剛邁出的腳步又悄悄縮了回去,假裝自己不存在。
從後頭繞到了廂房正門口,蔻兒腳抵著門檻,笑吟吟回頭看著一直在她身後默默注視著她的宣瑾昱道:“那我進去了。”
宣瑾昱遲疑了下,還是敗給了自己的貪心,輕柔地看著蔻兒,嘆道:“再等等吧。”
今日一別,恐怕再見就是立夏,中間時日太長,他還是貪心不足。
蔻兒慢吞吞縮回腳,順著宣瑾昱所指,兩個人站在迴廊邊,早早有眼見的濃香已經悄無聲息在這裡放了兩個厚厚的棉花蒲團,旁邊甚至心細的準備了滾茶和毯子。
京城的冬季乾冷,外頭吹著一股股寒入侵骨的風,迴廊廊檐上還有之前結的冰棱,滴滴答答慢慢化成的水珠在滾落。蔻兒把綿綿的厚毯子抖開,給宣瑾昱遞過去:“喏,陛下可不敢凍著了。”
宣瑾昱知道輕重,若只是迴廊走一走,他穿著單衣倒也無妨,在外頭多坐一會兒,若是沒有保暖做好,只怕第二天要風寒,他老老實實接過了一半的毯子,心中一動,道:“蔻兒也不可凍著,不如……”
“免了。”蔻兒笑著指指自己身上的厚重斗篷,“我已經夠厚了,可不敢和陛下爭奪毯子。”
雖然是已經定下的婚事,到底還沒有成婚,哪裡有兩個人裹一個毯子的道理。這個宣瑾昱自然是懂得,怎麼就明知故犯了呢?
沒有得逞,宣瑾昱也並無失望,或許話提出口的時候就知道不能成,只自己裹了毯子,阻開了寒風,小口小口喝著茶,身體漸漸回暖,驅散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