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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兒愣了愣,而後發現她在這裡坐著的確沒有任何作用。只是不知道怎麼的,只是想要距離宣瑾昱近一些。
她起身,扶著晚香慢慢走了兩步,只覺著發麻的腳好似針扎般一股股痛,她面不改色,吩咐道:“去偏殿。”
她也真是傻,守著正門有何用。
蔻兒繞了偏殿去,那兒幾個宮女立即收拾了出來,她也乏了,本以為自己睡不著,卻不料頭一挨枕頭就沉沉睡去,什麼都沒有想。
天還未亮時,蔻兒忽然就驚醒了。
她起身看著窗外魚肚白的天空,回憶起了慌亂的昨天,抿著唇穿衣洗漱了,也坐不住,索性又去了勤政殿的正門,打算守著宣瑾昱上朝的時間。
這會兒的勤政殿正殿未有一個宮人,她帶著京香幾個人走到中庭,剛剛打算坐下等著時,忽然聽見了正門咯吱一聲。
她猛地一抬起頭,之間勤政殿的正門被兩個小黃門推了開來,從裡頭走出來的是一身皺褶衣服,面色不佳蹙著眉的宣臣也。
蔻兒迫不及待起身疾步而去,路過宣臣也時,她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他,正要擦肩而過,忽然聽見了宣臣也懶洋洋的聲音。
“瑾昱,作為哥哥,我這有件事覺著還是要告訴你才行。”
蔻兒腳剛跨過門檻,她看見同樣穿著昨天衣服一身酒氣坐在竹蓆上的宣瑾昱,眼睛剛一發亮,就聽見了身後漸漸走遠的宣臣也慢悠悠的拋下輕飄飄的下半句:
“當年娘親給你下了一個毒,大約是斷你子嗣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宣臣也走的倒是灑脫, 頭也不回的,冷不丁留下一個爆炸般的消息, 只把蔻兒嚇了一大跳。
下了斷子嗣的毒……
蔻兒臉色大變, 腳下一個踉蹌,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油然而生, 瞬間侵襲了她全身。
勤政殿內一股子濃郁的酒氣, 地上有些濕漉漉的,不知道是冰雕化了水, 還是潑了什麼水在上頭。蔻兒腳下一個水印子接著一個水印子,她腳步有些緩慢, 遲疑著看著前面側倚在竹蓆上把玩著空酒杯的宣瑾昱, 張了張嘴。
說什麼?
宣瑾昱發現了蔻兒, 他布滿紅血絲的眼中滿是極度疲倦過後的亢奮,他抬起手,皺皺巴巴的袖子上有些尚未全乾的酒漬, 招手的時候,讓蔻兒嗅到了一股酒香。
“蔻兒, 來。”
宣瑾昱親昵地叫著蔻兒,把手中空酒杯一扔,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招呼著蔻兒。
蔻兒腳步緩慢上前,提著裙坐在宣瑾昱的身側,眉心緊鎖,看著宣瑾昱的眼中滿是擔憂:“陛下, 剛剛慎王……”
“先不說這個,”宣瑾昱打斷了蔻兒的話,他頭一歪,倒在了蔻兒的膝蓋上,打了一個哈欠後懶洋洋道,“我先給你說。”
“好,陛下請講。”蔻兒也是心疼極了熬了一夜又酗酒過度的宣瑾昱,柔軟的手輕輕搭在他太陽穴,不輕不重揉著。
宣瑾昱本來是要給蔻兒說事兒的,卻在她的按揉下太過舒服,再加上一夜未眠,困意漸漸襲來,他眼皮合上,在蔻兒的按揉下陷入了睡眠。
蔻兒正在等著他的話,卻等不到。她低下頭的時候,見枕著她大腿的宣瑾昱已經沉沉睡去,眼睛下那一圈泛青格外的明顯。
蔻兒看著這樣的宣瑾昱,沒有吵醒他,手指頭輕柔繼續給他按著,垂著眸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
宣瑾昱這一覺睡得沉,黃門令幾次走到面前來都沒有開口,只是他臉上的急切,越來越緊迫。
蔻兒瞧著時候差不多是宣瑾昱平日上朝的時間了,遲疑了下,心中雖不想叫起宣瑾昱,卻也知道若是不叫醒宣瑾昱,他誤了早朝,只怕又要用更多的時間去彌補。思來想去,蔻兒捧著宣瑾昱的臉低下頭去,貼著他鼻尖輕聲呢喃般道:“陛下,該醒醒了。”
醉酒又是一夜無眠,蔻兒本以為宣瑾昱該是很難清醒,卻不料她只叫了一聲,宣瑾昱就睜開了眼。
他眼中依舊是濃稠的疲倦,沉甸甸的,化不開的濃郁。
“陛下……”蔻兒輕聲喚著他。
宣瑾昱手緊緊握著她的,慢慢從她大腿上抬起頭來,支起了身子後,他臉頰的半邊紅印格外的明顯。
蔻兒有些想笑。
含有一絲睡意懵懂的宣瑾昱加上這紅印,有著一種意外的可愛。
宣瑾昱並不知道自己臉頰上的紅印,他坐起身來後揉了揉額頭,剛想說話,蔻兒就柔聲道:“且先喝點醒酒湯再說。”
她剛剛已經吩咐了黃門令準備在偏殿暖著的醒酒湯,這會子他醒了,正好,黃門令端了醒酒湯進來,宣瑾昱喝著的時候,黃門令在旁邊弓著腰斟酌道:“不知今兒的早朝……”
宣瑾昱把醒酒湯一飲而盡,空碗遞過去的時候,面色恢復了正常:“一切照舊。”
蔻兒還算心地善良,不打算讓自己的夫君在早朝的時候被朝臣們笑話,提醒了他臉頰上的紅印,用熱帕子敷了許久,等他重新洗漱更衣完畢,才算是把那紅印子壓了下去。
宣瑾昱一身朝服,離開勤政殿的時候,他看著蔻兒輕聲道:“在這裡等我,回來了有事情告訴你。”
“好啊。”蔻兒含著笑應了。
宣瑾昱離開之後的勤政殿只有她一人,她坐下來後,想起了之前宣臣也說的那話,心中滿是擔憂,索性鋪了紙,抬筆細細寫了一封信,待墨跡幹了之後封了起來,交由濃香去送往襄城小名山。
宣臣也的話讓她心驚,這種幾乎會引起朝廷動盪的事情,他說的輕描淡寫,卻重於泰山般牢牢亞在蔻兒的心口,讓她喘不過氣來。
一個被斷了子嗣的帝王……
可不是一場動盪的禍根麼!
蔻兒如今只盼望著,是宣臣也說了謊。
勤政殿內,因為昨兒宣瑾昱兄弟倆徹夜的飲酒,到處都是濃郁的酒氣,一點也沒有一個處理朝政的地方該有的樣子。蔻兒一個人在此,若是閒下來就覺著自己會胡思亂想,索性指派著人趕緊兒把房間內開窗換氣,徹底灑掃了一番。
房間內擺上冰雕後不久,空氣中的酒香已經消失的差不多,等冰雕有了融化跡象的時候,勤政殿已經找不到昨兒酗酒的痕跡了。
蔻兒又去了小廚房,剛熬了粥出來,宣瑾昱就回來了。
他要說的事還是關於宣臣也的。
宣臣也昨兒承認了許多事情,關於這次暗中給洛家製造了一個自殺的未婚夫,策劃綁架蔻兒,上次利用徐嵐,慫恿了英西郡王,甚至還有更早的,宣之礎的事情,樓婕妤的事情他多少都有些插手。
蔻兒躺在宣瑾昱的腿上,目光落在房樑上的雕花,有些愣愣地:“……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知道,他沒有說。”宣瑾昱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的手把玩著蔻兒的手,語氣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報復也好,嫉妒也罷,總歸他做了這些事情。”
這些事情嚴格說起來,可以比之宣之礎的那些行徑了,都是對帝王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