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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主簿從早上忙活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如今瞧見魏憫吃飽喝足的回來,頓時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語氣也有些沖,陰陽怪氣的,“大人好生清閒。”
魏憫微微皺眉,沒跟她計較,“查的如何?仵作怎麼說?”
“下官只是個主簿,仵作怎麼說您去問仵作,”主簿低頭看自己袖口,嘟囔道:“我怎麼知道。”
魏憫不打算忍她了,語氣冷漠的說道:“這事我是交給你辦的,既然你不樂意做,也什麼都不知道,那你乾脆連主簿也別做了吧。”
魏憫這就算是不用她了,牽著阿阮進去,連看她都不看,“縣衙小,容不下你。”
梅主簿沒想到魏憫會這麼說,懵了一瞬後梗著脖子咬牙道:“沒有下官,大人恐怕什麼都做不了!”
魏憫瞭然,聽了她的話也不氣,“你是說那些衙役?她們聽話我就接著用,不聽話我就一個都不要。”
十八從院子裡走出來,接話道:“沒錯,大人有我一人足夠抵過,”她站在台階上,俯視梅主簿,抬手虛點她額頭,“抵過你手下那群膽小眼疾之人。”
這是嘲笑她早上的事。
魏憫笑著把給十八帶回來的飯遞給她,問道:“收拾的怎麼樣了?”
十八捧著食盒,狗腿的跟著魏憫往院子裡走,諂媚道:“我做事您放心,我就知道跟著大人做事有飯吃。”
說說笑笑間三人進了屋,就這麼忽視了站在外面的梅主簿。
屋裡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衙役都是女人,做活粗糙沒那麼細膩。
阿阮較為仔細,將要用的茶盞用開水煮過,又認真擦了一遍,把棉被拿出來撐了竹竿放在院子裡曬,在屋裡忙前忙後。
他嫌魏憫手臂有傷,也不讓她幫忙,就讓她坐在一旁歇著。
十八則被魏憫派去寫了張招下人的紙貼出去。
第二日,庭院裡來了一男子,不過不是被招進來的下人,而是正寄住在崖知州家的楊公子,楊沁悅。
第39章 我見猶憐
楊沁悅在得知竹城來了個替他娘查案的新縣令之後, 原本已經死寂的心竟生出了些許盼頭。
想他母親兢兢業業為官數載, 眼見著就要擺脫竹城帶著他回京城, 沒成想卻會在臨走之際,發生酒後墜馬之事。
楊沁悅半分也不相信這是個意外,可他一個男子哪怕心裡懷疑再多也是無計可施。
想起母親墜馬那日, 出門前格外沉重的臉色, 楊沁悅就覺得母親像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一樣。
可偏偏不管他怎麼問, 母親都是重複一句話,“多問也無用。悅兒, 將來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好好活著,到時候找個好妻主,穿上嫁衣嫁於她為夫, 這樣娘就對得起你爹的囑託了。”
楊沁悅因為母親的這句話一晌午都是坐立難安, 總覺得心格外發慌,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午後, 一個衙役神色慌張的跑來跟他報喪,說母親中午喝酒喝多,路過下坡時從馬上摔下來, 摔死了……
楊沁悅當場驚的暈了過去, 醒來後哭的不能自己。下人扶著他見過母親的屍體後, 他才想起母親那天之所以會出門,正是因為崖知州說要與她踐行。
事情發生之後,沒等楊沁悅發問,崖知州就主動解釋, 對他也是心生愧疚,說他母親喝酒時她應該攔著一二的,正是如此,他母親的喪事都是她幫忙料理,母親死後她還把自己接過去照顧。
楊沁悅因母親的死無法釋懷,心中本就對崖知州有疑,等到了崖家寄人籬下之後心思更是敏。感多疑。
今日他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如何,他總覺得崖知州看他的視線格外的不對勁,赤。裸。火。熱的目光,根本就不像一個長輩看晚輩該有的。
果不其然,崖知州時常在人少之時攔住他,打著關心同僚遺孤的幌子,想藉機與他親近。
楊沁悅這才確認崖知州對他有那種齷。齪骯。髒念頭,頓時又恨又怒,噁心的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可想著母親出事前最後跟他說的話,楊沁悅胸中生起的那份勇氣又扁了下去,只能夜深人靜時一個人偷偷流淚。
想著母親死後,崖知州替他遣散下人,竟連個貼身小侍都不給他留,只許他一人入崖府,現在想想,姓崖的當時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吧。
楊沁悅哭完後,日子還是要過。之後他儘量減少獨自碰到崖知州的可能,努力討好崖夫郎,如此他在崖府才得以保住自己。
今個楊沁悅聽崖府下人說城裡來了新縣令,說是聖上派來查他母親之死的……
楊沁悅心中頓時生出一抹希望,讓他咬牙想要搏一把。如果成功了既能查清母親之死,又能將自己救出火坑,一舉兩得。若是失敗了……若是失敗了與其委身于姓崖的,還不如一頭撞死隨母親一同去見爹爹呢。
楊沁悅知道崖夫郎可憐他對他好,便跟他提出自己會些醫術,想以此去照顧報答新縣令查案之恩。
崖夫郎耳根軟好說話,當下就同意了。許是母親也在保佑他,那天崖知州正巧不在府里,楊沁悅立馬收拾東西就租車出來了,片刻也不敢多耽誤。
楊沁悅連夜出逃,以防萬一繞的是遠路,清晨時才來到縣衙。
最初逃出來的那種緊張害怕感漸漸褪去,楊沁悅心中慢慢湧出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傷感。
尤其是站在庭院門口,看見往日熟悉無比的地方如今找不出半分自己和母親曾生活的痕跡時,更是紅了眼眶落下淚。
十八隨魏憫一同住在庭院裡,早上開門就在門口看見了楊沁悅,她瞧見美人哭的梨花帶淚模樣好生可憐,頓時心生憐惜之意,從袖子裡掏出巾帕遞給他,心疼的說道:“受了什麼委屈快跟姐姐說道說道,姐姐替你出氣。”
楊沁悅嚇了一跳,看十八是從庭院裡出來,這才紅著眼睛怯生生的接過她遞來的帕子,細聲細氣的低頭道謝。
他這幅柔弱模樣最能激起女人的保護欲,可憐的讓人想把他摟在懷裡好好疼著,哪裡捨得讓他掉半滴眼淚。
十八在京中見過各種男子,再加上平日裡對著封王君和魏主君看的多了,都覺得別的男子入不得眼,但如今看見眼前柔弱脆弱的跟朵小白花似得一扭就斷的楊沁悅時,還是忍不住移開眼不敢再看。
十八以手抵唇輕咳一聲,說道:“你是來找大人的吧?”
楊沁悅驚訝的看著她,十八嘿嘿一笑,露出酒窩虎牙,“你是楊大人家的公子吧?我家大人才起,你進來等等。”
楊沁悅聽十八說魏憫睡到現在才起,微不可查的擰了下眉。
今日是這段時間來睡的最安穩的一覺,再加上昨天收拾了一下午,阿阮覺得乏就起的晚了些,魏憫怕自己早起驚醒他,就一直在床上躺著,到這時才起。
魏憫聽十八說前縣令公子來見時,這才從裡屋出來。
這裡本該是楊沁悅最熟悉放鬆的地方,此時他卻不得不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