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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面對部下,窩闊台的臉上已憂戚盡斂,使人看到了他身為一軍之主的嚴峻從容。
"不必因急於攻城而耗費寶貴的兵力。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城內的人會坐不住的。只要我們繼續保持現在的掃蕩態勢,他們定然會出城援救。那個哈亦兒罕是個貪婪的傢伙,不會無視咱們毀壞他的領地。"
"而且在發現咱們分兵後,會使敵人以為有機可乘,做出蠢動的。那時,我們就可以在野戰中教訓他們。"
察合台完全贊同弟弟的判斷。他們與巴兒術一邊商量著,一邊走回了大帳。
翌日,哈亦兒罕在得到蒙古軍分兵的消息後,終於鼓足了勇氣,再度登上城壁觀察。
"真的啊,城前的敵人只剩下不足三成啦。"
"莫非是誘引之計?"哈剌斯.哈思哈只不沉吟道。
"哦,也許吧,再看看。"
這一次,哈亦兒罕還是認同了這個"蠻族"的意見。
整整一天,直至傍晚時分,蒙古軍還是按部就班地掃蕩村莊,營地方面絲毫沒有進攻的跡象。每見有烈焰燃起,哈亦兒罕的心就緊緊的抽搐著,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錢袋在不斷地乾癟下去。
"這些蠻人不懂攻城術!"
根據已往對付欽察人(3)和阿蘭人(4)的經驗,哈剌斯.哈思哈只不做出如是推斷。
"那要怎樣?"哈亦兒罕問道。
"在適當的時候出擊,消滅分散劫掠的蒙古人,以打擊他們的士氣,最後迫使他們因無法承受損失而後退。"
"這樣可以嗎?"
"除非閣下想讓自己的領地化為焦土。"
"明白了。需要多少軍隊?"
"一千精騎足以。今夜悄悄出城,埋伏起來。一旦蒙古人繼續燒掠,便給他來個突然襲擊,一舉擊破。"
晨霧迷朦之中,訛答剌厚重的城門悄然兩分,哈剌斯.哈思哈只不小心地操控著坐騎,緩緩行在隊伍的前面。包括他在內的一千騎兵,都將坐騎的四蹄用厚厚的絨布包裹起來。這種你沙不兒特產的布匹雖然價錢昂貴,卻因其厚重質地足以掩蓋戰馬蹄聲而被不息工本的使用了。這大約是守財奴哈亦兒罕畢生所做出的最大慨舉吧。
無聲無息的隊伍貼著沙地遊動著,如同一條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獵物的響尾蛇。約行十餘里,未發現蒙古兵的蹤跡,便在附近的一片胡楊林中隱蔽了下來。哈剌斯.哈思哈只不派出了十餘名機警的部下為斥候,偵察著周遭的動靜。直到初生的朝陽撕破薄霧,光耀大地時才一一返回。根據其中一人的敘述,蒙古軍的燒掠隊伍已經分頭出發,三支向南,兩支向北,還有兩支向西繞往城市背後。每一支的人數不超過百人。
哈剌斯.哈思哈只不略做思考,決定全軍向西,將那兩支離開本陣最遠的蒙古軍一舉包圍消滅。這樣一來可以清掃背後的隱患,二來也可以避免對方可能出現的援軍。
訛答剌西面的村子早已人去屋空了。因此蒙古軍只需掠奪逃亡者們不及帶走的財物,同時照舊點燃了房子,踐踏了耕地。帶領這支部隊的將領正是鐵木真的貼身怯薛歹隊長阿巴該。按照成吉思汗的指令,他被留在了窩闊台的軍中,以繼任者的身份來完成為前任--被殺於此城的兀忽納親手復仇。
揮舞著大汗臨別前賜予的飾金腰刀,阿巴該指揮著部下挨家挨戶的搜查、放火,很快便將整個村子淹沒在火海之中。不過,他並未將全部的人馬一咕腦得投入燒掠,而是留出數名部下在村子附近做警戒。因此,當哈剌斯.哈思哈只不的人馬靠近之時,立刻被發現了。
"撤!"
阿巴該揮動腰刀,集合起全部的騎兵,向村東奔馳疾行。
眼見自軍行藏被蒙古軍發覺,哈剌斯.哈思哈只不立刻命令展開隊形追擊上去。產自呼羅珊地區的駿馬速度奇快無比,瞬間便已經接近了以矮小蒙古馬為坐騎的蒙古軍。
"颼--颼--"
對於箭簇破空之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阿巴該立刻命令全體部下以"之"字隊形來減輕弓箭的傷害。對於以騎射為生的蒙古人來說,那些箭簇的準度顯得過於小兒科了。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後,雖然依舊無法擺脫尾追的花剌子模軍,卻也沒有因此造成傷亡。
雙方一前一後,在沙漠地形上展開了追逐戰。
"太好了!這些不明地理的傢伙將被趕入沼澤之中啦!"哈剌斯.哈思哈只不興奮起來,"全軍包抄緊逼,讓他們無路可逃。"
一切果如他所預見的那樣。不久之後,蒙古軍的前方出現了大片的銀色鏡光的反射和參差不齊的叢叢灌木,其間還夾雜著淤泥的棕黑色斑點。然而,令哈剌斯.哈思哈只不驚異的事情也隨之發生了。
前方的蒙古軍面對這些足以陷住馬蹄,進而將其吞噬的惡魔之地竟然毫無變向減速之意,反而頭也不回地沖入其中。
"他們瘋了嗎?"
這個念頭還未消逝,哈剌斯.哈思哈只不的嘴巴只同被無形的大手強行拉開般,半晌難以合攏。他目瞪口呆地發現,蒙古軍居然平安無事地在沼澤上繼續奔馳著,直至深入其中,也不見一人一騎被陷住。
當間不容髮之時,哈剌斯.哈思哈只不不及再想,一個被設計的危險信號瞬間彈出。然而,當他還未來得及發出後撤的命令時,沼澤叢內就有大片的寒芒似疾雨般飛落在他的部隊之中。包括他在內的首當其衝者無一例外的遭到了嚴厲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