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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有貓一樣的眼睛呢?難道……
訶額倫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旦嬰兒的髮膚顏色與五官長相無法得到丈夫的認同,那麼就很可能會被認定為野種,其結局如何也就不言自明了。但若說不是也速該的骨血,單憑這樣一點所謂的證據卻又難下定論。總之,不論是與否,都顯得較為牽強。可惜,那不是一個理性與開明的時代,一笑置之的可能性實在微乎其微。尤其是一族之長的兒子,這就更加難以令人釋懷了。
“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可供參照的對象,倒更象是那個男人呢。”
這個突然湧上心間的念頭又一次將她的思緒帶回到先前的回憶之中。
想到那個男人,訶額倫的心情已經不再有任何激動。經過與也速該之間不能說是完美,但也正常的夫妻生活,她已經完全可以不帶一絲感情的回憶那次搶親事件的全過程。
所謂的“搶親事件”發生在自己出嫁的路上,距今已整整十個月。自己所嫁的新郎不是如今的丈夫也速該,而是蔑爾乞惕人也客赤列都。他是一個相當英俊的男人,又有著草原男子之中少有的溫柔體帖。那時,訶額倫認為自己跟著他會安安穩穩地過上一輩子。可是,當迎親的車隊行至幹難河邊的時候,命運藉助風的手指掀起了車簾的一角,讓正在河邊放鷹的也速該窺見了她美麗的嬌靨。他立刻就愛上了她,並招呼與自己同在的兩個兄弟捏坤和答里台縱馬追趕。新郎赤列都畏懼於他們的將給自己帶來的死亡威脅,丟下她落荒而逃。於是,她最終成為了他的妻子。但是,在這之前,她與赤列都在路上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的關係,所以,即使是按照時間推算,也很難判定嬰兒的父親究竟是兩個男人之中的哪一個。
自己所了解的也速該,是一個典型的草原男子。收束內殮,克製冷靜,又同樣的拙於言辭。從早到晚,他那如山般偉岸的身形只是默默的進出於帳幕,無言的操持著自己的家務與部落的事務。他從不在妻子面前輕易釋放自己的情感,即使是行房的時候也同樣表現得波瀾不驚。即使是在得知訶額倫懷孕後,他依舊沒有更多的表示。那種態度,似乎這消息還比不上一匹母馬懷了小駒更值得關注。然而,做為現任丈夫和未來父親的職責,他都無虧無欠的做到了,即使是臨出征前的忙碌中,他還是為妻子可能來臨的生產進行了一系列的妥善安排。因此,至少可以得知,他對嬰兒出生這件事情至少沒有什麼不滿。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靜候,靜候信使的歸來,帶回佳音或者噩耗。
對於所謂的佳音,訶額倫無所期盼,倒是為可能的噩耗做出了種種設想:
“也許會把我們母子驅逐出營地?亦或乾脆就地處死?”
當然,這個想法她對誰也沒提,只是默默的在心中反覆提醒自己:無論面臨怎樣的厄運,都必須保持冷靜與尊嚴。
掐算時辰,今天夜裡應該會有答案了。可是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醉熏熏的使者才出現在她的面前。他告訴年輕的母親,也速該給新生兒起名為鐵木真。雖然沒有得到更多的諸如“辛苦了”,“多多保重”之類的關懷問候語句,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平安落下。至少可以斷定,丈夫也速該對這個嬰兒即使沒有特殊的喜歡,但也絕無任何憎恨與惡感,更不會再發生就地斬殺的事件了。不過,其他的一切依舊令人茫然,從信使對這個命名的解釋里,可以看出,這是一道答案並不唯一的模糊命題。
“當我到達也速該把阿禿兒的營壘時,他正在籌劃著名於次日黎明對敵人發動一次突襲。所以,他暫時無法給予我任何答覆。我不得不留在那裡侯命。第二天,在長生天的保佑下,我軍徹底戰勝了塔塔爾人,把阿禿兒為了處理俘虜和戰利品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於是,我整整耽誤了一天時間。接下來的慶功宴,我身為部落的一員,自然不能拒絕加入。但是我並沒有忘記您交付給我的使命,於是在敬酒的時候再次象把阿禿兒提出了您的問題。但他依舊沒有回答,因為有兩名塔塔爾人的被俘首領正等待著他的處置。他在篝火旁親手砍掉了其中一個人的頭,然後指著人頭告訴我,為了紀念這次輝煌的勝利,將這個敵人首領的名字‘鐵木真’做為對新生兒的命名。後來,我就喝醉了,於是耽誤到現在才回來向您報告,請您不要責怪我的遲延。”
真是迷惑的解釋呀!雖然用為新生兒命名來紀念一次大捷的先例並非罕見,但是這個名字畢竟曾經屬於一個被斬首的敵方首領,其中是否含有詛咒的意味,對於訶額倫說來,依然是一個不解之謎。憂慮再度浮上心頭,縈繞不去。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身世顯得有些撲朔迷離的嬰兒,從此將以一個死去的塔塔兒人首領的名字——鐵木真做為自己的名字,並以蒙古部落首領長子的身份走上生命之路,直至長生天召喚他回去的那一天。
不經意間,命運之輪在暗中悄悄得向前推動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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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連續多日的憂慮與不眠之中,訶額倫在等待著也速該的歸來。然而,她卻不知道,一場針對她及嬰兒的陰謀之網,正在悄然收緊。
翌日下午時分,訶額倫剛剛看著小鐵木真安然睡去,這才感到全身疲憊,骨節酸軟。正待小憩片刻,忽然聽到帳幕之外傳來一陣騷動。她豎起耳朵細聽過去,辨認出是豁阿黑臣正在和和什麼人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