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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忽闌有所表示,成吉思汗雙臂一震,將她橫抱入懷中。然後,躍上一匹駿馬,雙腳磕鐙,飛馳而去。
“去哪裡?”
忽闌但覺耳邊風聲水起,一個嬌柔不勝的身子宛如御風而行。
“閉上眼睛,不要問。我們將自己的命運交給這匹通靈的寶馬。”
“好吧。”
忽闌輕聲呢喃著,幸福地閉上了眼睛。許久以來,她都不曾享受過這樣的溫存與撫愛。然而,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麼,即使因為夫君的後宮與日俱增,也不過是在口頭上調侃兩句罷了。因為她自從第一天決心跟隨著這位全身用鐵血鑄就的夫君之時,就已經有所覺悟。她所求者,不過是對方的一顆心。這個世界上任何事務都會因時因地因人而有所改易,惟有一顆真心,卻是彌足珍貴,萬世不易。
那匹馬果然神駿,平地奔馳之時固然穩定無比,登山跨澗之時亦如履平地。如非四周襲來的寒意漸盛,成吉思汗和忽闌幾乎全然不知自己在漸漸登高。及至那馬漸漸停步之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座雪山的半山腰處。再向前,已經沒有路了,有的只是潔白的冰雪和偶爾露出的黑色岩石。
“這裡真好,只有黑與白,沒有別的。”
忽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陣山風吹過,使她不禁打了個寒戰。成吉思汗連忙脫下自己的狐裘披風給她披在身上,同時再度擁其入懷,將自己的下巴溫存地貼住她那錦緞般柔軟的發頂。
“也許,過簡單的日子,也是一種幸福吧。”
懷中再度響起了柔潤的聲音。如同一隻溫柔的小手,輕輕揉捏著他的心房。這句話,幾乎在一瞬間使他產生了動搖。
——回到草原,回去過簡單的生活,只有自己與忽闌。
可是,這種想法如今還能實現嗎?即使自己可以放開一切,別人又怎能答應呢?好不容易統合起來的草原,難道就放任其再度倒退向那些黑暗的日子嗎?這個世界上,有許多路可以來回往復,惟有自己所踏上的路途卻沒有回程。
忽闌覺察到夫君的身體有片刻僵硬,立刻說道:
“別猶豫了,繼續向前走吧。我與你同行。”
因著這句話,成吉思汗點了點頭,擁著妻子緩緩邁開了步伐。
積雪的山路有些滑,影響了他們的腳步。但是他們誰都沒有停頓不前之意,反而互相以目光鼓勵著對方,繼續前進。就這樣,他們又走了許久,直到彼此都開始氣喘起來。口中呼出的白色霧氣形成了小片的氤氳,瀰漫在二人之間,使得對方的臉在彼此眼中顯得有些模糊難辨。
“你的身子剛好,還是不要逞強,休息一下吧。”
成吉思汗的話音未落,前方的山壁另側忽然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吼聲。
“難道是野獸?”
他無法從聲音中判斷野獸的類型,但是能發出如此蒼勁的聲波,顯然不是很小型的動物。可是,猛獸怎麼會跑到這種缺少獵物的荒山之上來呢?它要幹什麼?
他惕然地摸了一下腰間,慶幸自己還帶了弓箭。雖然從稱汗以來,毋需自己親自上陣廝殺,但是他還是沒有丟下對騎射之術的練習。他一直認為,假如某一天,蒙古人不再對騎射感興趣,這個民族的命運也就走到了盡頭。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讓我上前去看看,究竟是什麼動物。”
忽闌微微頷首,沒說什麼。任憑成吉思汗放開自己,獨自走向前方。走出數步之後,成吉思汗忽然回首,卻看到她依然保持著原來的站姿,同時舉起胳膊向自己微微搖動著。一點閃爍的微光從她的臉上發出,似乎是某種珠寶在映日生輝。
出於對野獸的戒心,他沒有仔細考究那光的來歷。如果他能再看一眼,就會發現,那所謂的珠寶之光,卻是來自忽闌的眼中。
再行數步,成吉思汗又一次聽到了野獸的吼叫。這一次,雙方的距離明顯接近了。於是,他立刻小心地將身子貼在山壁之上,腳下移動的速度也放慢了,踏在冰雪上都沒發出什麼響聲。
在山壁的盡頭處,他停住了腳步,然後將頭輕輕向前探出去,打算窺伺一下拐彎處的情況。然而,只是這一看之間,他立刻發現了那頭野獸的形跡。
那是一頭大小近似於鹿,頭頂生有獨角的野獸,正匍匐在一箭之地開外的山壁突出的小平台上。除了一條如馬尾般的尾巴不時上下搖擺之外,覆蓋著綠色毛皮的身體一動不動。但是,它絕非在假寐,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閃爍著奇幻多姿的光彩。
從它的眼光之中,成吉思汗意識到它已經發現了自己,並始終在凝望。但是,那目光之中沒有任何敵意,反而相當溫柔平和,甚至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意味,使得自己原本繃緊的神經驟然鬆弛了下來。同時,手中緊握的弓箭也垂向地面。這些動作,完全沒有逃脫那獸的注視,它似乎相當滿意地晃了晃頭,眼色愈發溫和起來。
成吉思汗考慮了片刻,便大步走出石壁的掩護,向前靠近了獸。
“你在等我嗎?”
即使明知對方不屬於人類,但他還是出言詢問。潛意識裡,他相信對方會用某種自己可以理解的方式做出回答。
果然,那獸居然張口嘴巴,吐出了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