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頁
“其地出帛,目曰禿鹿麻(即禿兒麻),蓋俗所謂種羊毛織成者。時得七束為禦寒衣,其毛類中原。柳花棉潔細軟,可為線為繩,為帛為綿。農者亦掘渠灌田。土人惟以瓶取水,載而歸。及見中原汲器,喜曰,桃花石諸事皆巧。桃花石謂漢人也。”
真人的精闢描述和李志常的忠實記錄相得益彰,將富庶繁華的伊犁河谷精華濃縮定格於歷史的畫卷之中。
當月下旬,長春真人一行再度首途西行,在渡過肥沃的垂河河谷之時,抽空憑弔了不久前滅亡的哈剌契丹國遺蹟,為這個不及相見,卻充滿了中原衣冠文化的朝代發一番思古之幽情。直至他們在初冬季節到達撒麻兒罕之時,猶自遙想當年大石林牙(18)萬里西行,走著與他們相似的路線進入西域,拓地數千里,開創一代王朝的赫赫武功以及此後所施行的殷殷仁政。
“如果這位成吉思汗也能如大石林牙一般,不諦萬姓之福了。但願自己此次西行可以改變他的一些行為。”
然則,真人卻未曾注意到,當自己於西行途中所獲得的見聞,已經在悄然改變著他最初的某些態度,尤其是對成吉思汗個人的一些固有的看法正在轉變之中。
“成吉思汗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物呢?”
真人感到,越接近他,就愈發難以看清其人的真正面目了。
如此渴望著與一位人物相見,如此渴望了解其人。這種情緒對於長春真人而言,實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或許,這正是他不辭辛勞,萬里跋涉的主要動力之一吧?
---------------------------------------------------------------------------
(1)取道該兒母西兒(Garmsir)之說取自《志費尼書》(波伊勒,P136),《拉施特書》則僅稱窩闊台“取道該兒母西兒”回師。該書俄譯者斯米兒諾娃在225頁注釋②中認為,該兒母西兒在赫爾曼德(Helmand)河中游,今名加姆薩爾(Garmsel)。另見《親征錄》(白萊脫胥乃德,第一卷,293頁)和朱思札尼的記述,則稱窩闊台在奉命摧毀哥疾寧後,在普里阿罕迦蘭(Pul-I-āhangaran)過冬,其地即今之赫里(Herirud)河上游的卡拉依阿罕迦蘭(Qal‵a-yi-āhangaran)。
(2)迦兒漫(Karmān)與桑忽蘭(Sanqūrān)均屬今庫臘姆區(Kurram Agency),拉維特在其所譯之朱思札尼著作《塔巴合特-依-納昔里》的注釋中考證桑忽蘭為今沙盧贊(Shalūzān)附近的河谷。關於沙盧贊的情況詳見《皇家印度地名詞典》。
(3)《長春真人西遊記》原文為“今朕已回,亟欲問道”。
(4)《長春真人西遊記》原文為“余雖山野,豈與處女同行哉?”
(5)此一路線在《長春真人西遊記》中有所表述,“出沙陀,至魚兒濼,始有人煙聚落。”沙陀,即今漫布於赤峰與通遼兩地之間的科爾沁沙漠;魚兒濼就是捕魚兒湖。
(6)故故,即固姑冠,參閱第六章注釋(3)。
(7)《長春真人西遊記》原文為“有命則不辭,有言則不易。”
(8)斡耳朵(Ordo),即宮帳之意。在這裡,毋寧稱其為斡耳朵群(Ordos)更為準確。因為這是由成吉思汗的眾多嬪妃們的宮帳所組成的移動城市。《遊記》在這裡提及當時的盛況,認為即使是古代的匈奴大單于也有所不及。同樣,這種集中形式完全與《秘史》234節和278節的精闢定義“Ordo ger’ tergen”,“一個帳和車的宮殿”或“構成宮殿的帳與車”。
(9)關於這二位公主來到成吉思汗身邊的情況,參閱本書第五十二章注釋(5)和第六十三章注釋(3)。
(10)巴剌哈孫(Balghasun),其地位於今札布汗河南岸今烏里雅蘇台西南。
(11)鎮海城,《元史》稱之為弘州,是一個集合了東西方手工藝匠人的工業城市。參考《元史》卷一百二十<鎮海傳>,“命(鎮海)屯田於阿魯歡,立鎮海城戍守之……既而得西域織金綺紋工三百餘戶,及汴京織毛褐工三百戶,皆分隸弘州,命鎮海世掌焉。”可見,這座城市是鎮海本人在自己的封地內所建立的一個收效甚著的民政實驗型城市。
(12)這些不幸的人們直到金哀宗繼位後才得到了解放。參閱《金史》一百一十四卷<斜卯愛實傳>。
(13)《長春真人西遊記》載,“(鎮海)公曰,‘前至白骨甸’……師曰:‘何謂白骨甸?’公曰:‘古之戰場,凡疲兵至此,十無一還,死地也……遇天晴晝行,人馬往往困斃,惟暮起夜渡,可過其半……夜行良便,但恐天氣黯黑,魑魅魍魎為祟,我輩當塗血馬首以厭之。’”由此可知,這片險惡異常的古戰場之淒涼慘澹,堪與李華《弔古戰場文》之中的那些場景相提並論了。
(14)別失八里(Bechbaligh),或稱憋思馬,即今吉木薩爾城,位於烏魯木齊市東約130公里處。
(16)即今烏桑呼特勒山口。
(16)這裡所說的峽谷,即塔勒奇山峽。
(17)阿力麻里(Almaligh),在今伊寧附近。地名來自突厥語,其意即為“蘋果園”,可謂名副其實。
(18)大石林牙即西遼開國皇帝德宗耶律大石。林牙是他在前遼國所擔任過的官職之名,相當於翰林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