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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講人性,只求勝負。這才是最可怕的軍隊。對於所有的正教徒來說,將是一場惡夢的開始。"
"我們可以守住城市的!"
士氣不衰的眾人大聲向鐵王做出保證。
"可以守,但不能守。我們必須突圍。"鐵王沉聲道。
"可是……"
"我們不是屠夫,不能對平民動武。我們不能殘殺自己的同胞、教友。"
眾人一時默然。《古蘭經》的教義確實是禁止這種無理行徑的。隨即,他們便一言不發的去做撤退準備了。
鐵王認為從陸地走肯定會發生廝殺,因此,他決定走水路。但是,用普通船隻突圍勢必多有損傷,基於這一點,鐵王傳令對船隻進行了改造。
當天,城內與城外沒有發生衝突。根據瞭望士兵的報告,蒙古軍的兵力已經增加到兩萬之眾,同時還有五萬名俘虜被強行徵調起來。他們將俘虜編成十人一隊,每隊有一名蒙古兵監管督促,正在上游弓矢不及之處搬石築壩,看樣子是要截斷河流。
"敵將的氣魄很壯大啊。"
鐵王的面上現出讚許之色。但是他立刻指出了其中的缺陷。
"這個工程很大,不是一天半天可以完成的。對於謀求退路的我們而言,毫無影響,因此不必理會!"
他指點著眾人對船隻加以密封處理,用浸透了水的厚毯子做成棚子,再將攙著食醋的黏土在表面上厚厚地覆了一層,同時還開出幾個孔,做為瞭望與射擊之用。這樣的船,在夜幕降臨前被改造了七十艘,足夠千餘名士兵乘坐。至於百姓,限於人數問題,就只能說抱歉了。
"我們撤退後,你們不必抵抗,開城投降吧。我想蒙古人在獲得財貨後,應該會放過你們的。"
鐵王對惴惴不安的向他請教的老教長做著解釋。
"但願如此吧。"
老人嘆息著表示理解。
在這期間,敵情報告傳來,說蒙古人在下游的河面上開始設置鐵鏈了。
"不能再等了。獲得英名,或蒙受恥辱,這個時刻已到來!"
當猶若圓餅的太陽成為大地的腹中食,宇宙因黑暗而好象一座孤寂的小屋,鐵王指揮著士兵們抬著船隻悄然出城,在河邊放下水,然後全部登船。雖然是撤退的狀態,但全軍秩序井然,並無一絲搶奪船隻的嘈雜與混亂。當看到所有部隊和軍馬都已登船,鐵王才一手持大盾,一手綽起他平時愛用的巨型戰斧,走上了第一條船。
最後一個撤退,第一個衝鋒,這就是鐵王統兵的一貫態度。他並未象普通士兵們那樣進入密封的船艙,而是如標槍般挺立於船頭,指揮著棚內的人划槳向著下游漆黑的水平疾駛。
不久,岸上的蒙古軍便發現了這支奇怪的船隊。
"那就是敵方的名將鐵王嗎?想不到他也會不戰而走呢。"
搖指著如黑色游龍般迅捷的船隊和象高昂的龍頭般挺立船頭的巨影,身為統軍三猛將之一的塔孩(TQAY)說道。出身於速勒都思(Süldüs)一族的他在之前的別納客忒攻城戰中盡展其勇武,第一個登上城壁並親手誅討了敵將亦列惕古滅里。
"應該是看到我軍以俘虜為前驅,才會做出這個舉動的吧。"
出身巴阿鄰族的阿剌黑(ALAQ)那額做如是之判斷。他是納牙阿的弟弟,參加過當年成吉思汗脫離札木合而舉行的兼夜行軍,是最早追隨於大汗創業的眾人之一。是三勇將中頭腦最好的一人。夜襲攻取別納客忒和截斷上游水源的戰法,都是出自他的智謀傑作。
三人中最有組織才能的速格禿(SKTW)扯兒必此時卻未和他們在一起。他正在上游地方指揮著盛大的土木工程。
"不知道鐵鏈能否阻擋此人呢。"塔孩憂慮地說道。
"無論如何,也要加以阻擊!"
阿剌黑那額大聲呼喝起來,指揮著蒙古軍衝上河岸,對著船隊發射火箭。
一道道電光射進黑暗劃破夜幔,這電光好似那飛舞的寶劍。
蒙古騎兵追逐著船隊,象狼追逐著食物,以箭簇為利齒,嘶咬不休。他們發出尖銳的咆哮,使艙內的人們心驚膽顫。
"大人!回到船艙里來吧。"
有人擔心鐵王的安全,大聲呼叫道。
鐵王對這個邀請不屑一顧,反而沉著地下令還擊。同時揮舞巨大的盾牌,將敵人的攻擊一一接下。他那充滿堅韌決心的語氣使士兵們回復了作戰的勇氣,開始依託著箭孔以弓矢向岸上還擊。此時,他們愈發敬佩鐵王的才智,附著於毛毯上的黏土層完全不怕火箭的攻擊,即使對方後來使用了投石器,最多以只是剝落表面的土質而已。安全的保護使得他們的射術得以穩定的發揮出來,岸上的蒙古軍已有多人中箭落馬。
忽然,船隊中發出一聲轟然巨響。鐵王回首看去,見隊尾的一艘船上騰起了一股火苗。正待察問,只見岸上火光一閃,一團大火球正落在身畔不遠處的河水之中,濺起的水幕劈頭蓋頂地拍打下來,腳下的船發生巨烈地晃動。他急忙力沉雙膝,方才穩住了身形。
"是火炮!"
有人發出了悲鳴。隨即,又是連續不斷的火光與爆炸,幾艘船隻相繼中彈起火。不久,最先中炮的那艘船在河水打起橫來,攔住了後面數船的去路。